“就这?!就这?!就打完了?!朕什么都没看到!”赵桓指着远处已经快要结束的战场,大声的喊着。“官家咱先下来,上面风大,这要是不小心摔了咋办。”赵英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官家看不到战场局势,站在大驾玉轳的车顶上。这要是一道流矢飞过来,大宋的天就塌了。可是大宋的皇帝站在大驾玉轳的车顶上,气得直跳脚,一点大宋的天的觉悟都没有。还不容易上一次前线,战线远远的看不清楚也就罢了,自己就看到两股钢铁洪流撞在一起,然后就没了。完颜宗翰的两万骑卒如同瞬间融化了一般,被漫天的箭矢轰天雷以及镇远大炮的炮弹给消灭的干干净净。一阵冷风吹来,浓郁的血腥味才传了过来,弥漫着硝烟的战场,终于在冷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开,月光下能够看到,马匹和金人的尸体尸横遍野的摆满了山坡。赵桓呆坐在大驾玉轳的车顶上,这仗,打的有些无聊。二十万意气风发的大宋军卒,对上两万早已失去了斗志的金人,这仗也精彩不到哪里去。韩世忠的指挥很稳重,命令军卒们再次齐射了一轮,消灭了尚且还在喘气的金人之后,大宋重步兵开始上前补刀。赵桓略微有些无聊的支着头,看着大宋军队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战场,他们仿若已经习惯了胜利,对那些有些破败的铠甲,再不如当初缴获时候一样兴奋。大宋屡战屡胜,四年有余,在这第四年的时间里,收官之战,依旧是无惊无险。“官家,完颜宗翰带过来了。他的亲卫做了肉墙,挡住了他,他还活着。”韩世忠停下了战马,对着蹲坐在车顶的官家大声说道。战场的风声加上军卒的嘈杂声,没点嗓门,这还真听不到。赵桓从大驾玉轳的车顶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说道:“带上来见一见吧。”完颜宗翰蓬头污面,金钱鼠尾也都散了,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了赵桓的面前。赵桓仔细端详着这个老人,才发现,完颜宗翰比当初在大同府苍老了数分。完颜宗翰仔细的打量了下大宋皇帝,这个年轻而英气的皇帝,终归是战胜了金国的东帅。“金国都元帅、秦王、国论勃极烈,完颜宗翰。”赵桓笑吟吟的把完颜宗翰的前缀说完,这是赵桓首次俘虏金国重要的勃极烈之一。“宋亶儿,你赢了。”完颜宗翰盘腿坐下,丝毫没有慌张,本来他就是来寻死的。心存死志而无惧。赵桓示意赵英去给完颜宗翰搬个座,对敌人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的尊重。他笑呵呵的说道:“你不该来,明知道必输,还会丢掉性命。”完颜宗翰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不是军将,你不懂那种等死的恐惧。你既然灭我东朝,连东都帅都未杀掉,岂不是遗憾?我自己送上门来了。”赵桓看着已经认命的完颜宗翰,笑着问道:“不知金国东帅以为朕这仗打的怎么样?”“岳飞,世之猛将也。”完颜宗翰看着志得意满的皇帝,一脸嘲弄的说道:“若是当初岳飞未曾在邢州峡谷拦住完颜宗望,太原就被我拿下了。”“若是岳飞没有偷袭雁门关得手,此时此刻我们说不定还在勾注山麓对峙。”“若是岳飞没有接任种师道画策谋国,我金国也不可能如此败北。他成长的慢一点,我金国灭克烈部举手之间,半年时间足够了,也有了腾挪的余地。”“若是完颜娄室还在,大宋想取榆关,难上加难。若是我再年轻十岁,也不至于瞻前顾后。若是宗干还在,我金国还能梳理内政,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桓稍微品了品这话的意思,这言下之意,就是赵桓对金之战,完全是岳飞的作用,跟自己关系不大。挑拨离间?这个完颜宗翰有点东西呀,这种时候,依旧不忘记离间君臣关系。赵桓哈哈大笑,带着笑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若是,说起完颜宗干,那群宗亲把他撵出黄龙府是个极大的错误,完颜娄室奇袭燕京,忠勇无双,可惜小人作祟,他的行踪提前被泄露了。”“导致他们出走和死亡的罪魁祸首,可曾惩戒?没有。”赵桓并没有因为完颜娄室和完颜宗翰的金人身份,就看扁他们几分,各为其主罢了。“其实金国输的不冤枉。”完颜宗翰失神的说道:“整个金国他变了味儿了。以前的时候,大家都是辽上国的奴仆,谁也不比谁高贵几分,谁都可以和谁在一起喝酒,太祖皇帝见了百姓行礼,也会点头致意。”“没想到太祖死了十一年后的今天,就变成了如此模样,金国勋贵们变得高高在上,变得不可一世,也不知道他们每天高傲些什么,连我儿子都是那副模样。”“还准备这逃海去倭国继续作威作福,真是做得春秋大梦。想必官家已经知道了这消息了吧。”完颜宗翰看着赵桓问道。“海参崴。”赵桓说了一个地名,证明自己知道此事。“韩昉?”完颜宗翰说了一个人名,唯一有机会打听到此事的人,就是韩昉了。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代王完颜宗雅之死也有了答案。完颜宗雅死的极为蹊跷,完颜宗磐大兵云集城外,代王居然死在府中,实在是奇怪至极。完颜宗翰摇头失笑的说道:“本来有人告发了韩昉是皇城司的监事,言之凿凿,本来我想要斩杀他,结果在会宁之战,他用兵奇巧,生擒了完颜宗磐让我犹豫,可惜了。”“我能见一面完颜宗干吗?完颜娄室死之前,见过完颜宗干一面。”赵桓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邪恶嘴脸说道:“你行个大礼,我就让你见一面。”赵桓旨在羞辱完颜宗翰,一个失败者在自己面前如此淡定,让赵桓心里很别扭。仿若,他才是胜利者一样!完颜宗翰闻言,看着脾气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大宋皇帝,无奈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袖子上的土,就准备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赵桓看着完颜宗翰的样子,最后摇手说道:“算了,算了。”终归,完颜宗翰是自己的敌人,而不是臭鱼烂虾,这样羞辱他,也是在羞辱自己。“选个死法?”赵桓笑着说道。这是敌人他再勇气可嘉,被自己俘虏之后,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任何理由需要饶他一命。完颜宗翰两个手垂在身前,说道:“能和娄室一样,不暴尸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