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在汴京皇宫内有一处密室,韩将军知道吗?”胡元惨笑着问道。韩世忠有些不放心胡元的模样,疑惑的说道:“就是当年太宗皇帝毒杀陈后主,贮藏牵机药的密室吗?”“不是。”胡元笑着说道:“里面放着两份札子,一份是圣疮,一份就是眼下这等鼠疫,当初我笑话官家,这东西能用来当后手?现在看了,的确可以做到玉石俱焚。”“霍!”韩世忠又回头看了一眼熊熊大火中的村寨,才疑惑的说道:“这地方难道是官家养的死士投毒之地?”鼠疫、圣疮两种投毒的方案,韩世忠当然清楚!当初种少保还再世的时候,官家亲自登上宁武关城头的时候,就商讨过此事,现在看来的,官家果然是手段非凡。“想什么呢!”胡元都被韩世忠这丰富的联想能力给气笑了,官家养的死士,胡元督办,他当然清楚,那群死士在上京路,而不是在辽东郡。而且养的是死士,而不是养老鼠。“朱国丈在军营里,领走了朱校尉的骨灰还有遗物。”一个传令官匆匆跑了过来说道。“朱国丈说什么了没?”韩世忠问着传令兵。传令兵摇头说道:“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哦,对了,国丈说是要赶在天黑前,赶趟车回到山海关。”“什么都没说吗?”韩世忠看着胡元,有些担忧的问道:“国丈回京,不会找我们麻烦吧。”“国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胡元再次将这话重复了一遍说道:“古来征战几人回,希望国丈能够理解吧。”胡元忽然看到了一只鸡在野草间刨食,他本来已经变得有些空洞的眼神变得有了神采。他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韩世忠,说道:“鸡!活的!”韩世忠瞪着眼探着脑袋看着那只鸡,慢慢靠近了活鸡,比当年靠近梁红玉还要小心万倍!他极为耐心的凑到了那只鸡的身后,用笼手将这只鸡小心翼翼的提了起来。韩世忠看着手中挣扎的鸡,大声的喊道:“是活物!草特么的!活物!真的!活物!”这场鼠疫,在一个村寨爆发之后,就引起了韩世忠的注意,他用最快的速度封堵了村寨,但是依旧捎带着剩下的十七个村寨,变成了人间修罗场。人、马、牛、羊、鼠,只要那些老鼠跑过的地方,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生机。若非韩世忠反应快,把未曾染病的村民迁出了村寨,这十八处村寨,就真的一个活物都没有了。连投入的大宋军,都因为意外的伤口感染,或者鹰嘴兜鍪没规范佩戴,死了数人。这十八处村寨,就如同处于人间的地狱一般,让人不禁脊背发凉。韩世忠以一个军人的镇定,强迫自己坐着各种决定,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惶恐!但是这只鸡却活了下来!“带回密室去!”胡元终于变得兴奋起来,指挥着韩世忠将这只鸡带回了密室之内。他要弄清楚,这只鸡是如何在疫区活下来的。虽然这场鼠疫肆虐中,胡元没有救治好一个人,但是还有以后。赵桓再次收到了胡元的消息,才知道了朱孝孙已经死了的消息。“鼠疫的毒性这么大?”赵桓发出了和韩世忠一样的疑问,他只知道欧洲曾经爆发过鼠疫,黑死病肆虐,死了数千万人。【鼠疫是甲类传染病,腺鼠疫的死亡率为20%~70%,肺鼠疫和败血型鼠疫的死亡率则几乎为100%。】【注1】【公元6世纪,鼠疫第一次大流行,全世界死亡人数达1亿。】【公元14世纪,鼠疫第二次大流行,历时70多年,波及欧、亚、北非等各大洲,当时以英国、意大利发病最重,死亡人数几乎占总人口的1/2,欧洲则共计近1/4的人口丧生。】【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叶,世界发生第三次鼠疫大流行,这次流行殃及了60多个国家和地区,尤以印度、中国最重,死亡人数达2000多万。】【东北鼠疫因为“东三省防疫全权总医官”伍连德的控制,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否则,生灵涂炭。】赵桓皱着眉头看着资料,手里握着札子,不知道如何跟朱琏说这个消息。朱孝孙死了,连遗言都没留下,甚至连尸骨都不存在,只剩下了灰烬。赵桓来到延福宫的时候,看到朱琏依旧在考校着赵谌的功课,脸上带着笑容。“出去找岳云玩吧。”赵桓打断了朱琏的考校,对着赵谌说道。看到面色沉重的爹爹,赵谌懂事的离开了延福宫,朱琏看着官家手中的札子,他可没有把公文带回寝宫的习惯。这封札子和自己有关。朱琏看着札子,赵桓在为韩世忠解释他烧掉朱孝孙尸首的原因:“韩世忠将所有病患的尸首烧掉,是逼不得已。他也请示过朕,朕也是同意的。”“深埋并不能阻止鼠疫的传染,甚至还会因为尸体在土里腐朽,被老鼠、蚯蚓啃食,将小须弥虫再次带到地表。而且鼠疫的小须弥虫的生存能力极强,甚至能存活数天。”“胡元将最开始死亡的尸体刨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些小须弥虫依旧活着,这也是鼠疫为何由一个村寨变成了十八个村寨的原因。”“辽东郡连年征战,本来就人丁稀松,能到这个规模,韩世忠也很自责。”朱琏看完了札子,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当年朱孝孙在燕京朝阳门外的勒马石前嘱咐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是人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官家,大哥他,能入忠魂祠吗?”朱琏忽然轻启朱唇问道。赵桓点头,说道:“理所应当。”不仅仅是朱孝孙,这次死在辽东郡的大宋军卒,都会在忠魂祠上留下自己的姓名。赵桓很快就理解了问这句话的原因,朱孝孙并非战死,而是病死。不太符合忠魂祠的要求。“你想多了,辽东鼠疫和鄂州水疫的军卒,都会在忠魂祠上留下自己的姓名,都是捐躯报国,你安心。”赵桓赶忙解释道。“那就成。”朱琏合上了札子,将赵桓推出了延福宫,说道:“官家,臣妾不愿在官家面前露丑,还请官家体谅。”“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赵桓离开延福宫的时候,听到了朱琏的略带几分凄惨的哭声。“钦天监少监在文德殿候着,说有事。”孙历从文德殿的方向跑了过来。“又有什么事发生吗?”赵桓心中升起了不妙的念头,他的眼皮子直跳。总感觉要遭。钦天监的少监见到赵桓的第一句话,就验证了赵桓的直觉。“官家,今冬估计要大旱,入冬以来未有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