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宋人这么容易耳根软,听风就是雨。王雱以前确有些神奇处,有些神奇作为,但他就会一直正确一直神奇吗?未必。每种革新的价值在于,看它们是不是真正改善了百姓生存状态,看它是不是对国朝整体利益有用,于是本着这个原则的话,王雱在抚宁县的政务、所开发出的所谓水泥焦炭和宋钢,老夫只从这些东西里看到了激进,好大喜功。”
“王雱他宣传造势方面的确有一手,这些东西尚未发生作用就被吹的那么神乎其神,然而老夫不禁要问:这叫有用革新的话,它们具体带给国朝的和百姓的利益在哪?谁给我指出来?”
大宋文坛泰斗之一的欧阳修,于这个时候忽然發表长评:“目前为止,我真正看到的东西是扭曲过的,抚宁县所谓的‘变样’,所谓的政绩,是一个毛孩子借用了国朝整体利益,花费了丧心病狂的投资烧出来的。没亲眼看到,或许老夫不能确认抚宁县的变革程度,但一百万贯投资被他在不到一年时间里耗费一空,拉了无数仇恨,听说在税制上也存在严重问题。”
“于是,通过这些所获得的可怜政绩,老夫认为是虚假的,招人笑话。谁不知道这样能改变,但若一个县的一年、要一百万贯去改变,那大宋近两千个县需要多少?张方平这种无度烧钱挺门生、捞政绩的步伐该停止了,大宋不能、也不需要有这样的假繁荣。”
大多数人真不知道欧阳修这个时候以非官方的立场發表这么一大篇社评什么意思,结合现在诡异的政治形势,总感觉有些人、譬如王雱和张方平药丸了。
作为文坛泰斗,欧阳修真有不少粉丝,而他这番质疑乍看也有道理又客观,于是一时之间响应者云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流言在京城渲染开:
“我大宋真的药丸啊,这事不出那事出,贵为执掌国朝命脉财政的张方平相公,被爆出当年判淮西路时和王雱间的诸多丑闻。”
“真的好笑,国朝利益就这样被他们联手瓜分,若淮西当年的情况成真,配合欧阳相公此番质疑,很显然抚宁县的改变是假的,又是张方平和王雱联手吞没投资人的手段,否则,一个县的一年,它何故能烧光一百万贯?那得多少啊,那是全体宋人的血汗。”
短短时间,舆论形势大变,如同变了天。
以至于让河东韩琦都一时没把握到关键:此番他们那些城里人到底在闹那样?
或许韩琦的心腹在送粮时候,不止一次的确认了王雱研发的那些神奇东西,但是,在现在这个忽然大变的政治形势下,原本已经决定不惜代价引进水泥和焦炭生产线的韩琦,无奈下只得再次观望。至少先等风头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裸泳……
“王雱就是好大喜功哗众取宠,而张方平则是陪着他胡闹。”
“一百万贯换取一个县一年的政绩,这样的事他们也敢做?吃相太难看了!”
“是啊前阵子我都被误导,感觉南方待不下去,还想过去抚宁县发展呢,算好没去那个大粪坑啊。”
“张方平没发挥他该有的作用,导致我本就紧张的国朝财政大幅流失,该滚蛋了,陈执中梁适没他错误大都已经滚蛋,也不知道他张相爷为何还好意思待在相位上丢脸!”
一边倒的形势,越来越多的议论冒起来了。
少数几个不出声的明白人基确认张方平药丸了,这种局势下,那是许多问题都说不清楚的,就算御史台不启动弹劾程序,以大宋相公们惯有的骨气,张方平应该也会很快主动请辞避风头。
这就是政治规矩,在弹劾启动前请辞算是自保,既不是罪也不是过,是避嫌,那么老张大概率还可以带宰相职务“判地方”。名誉上也可以好听些,政治金身还在,避过风头后还能东山再起。
若真是拖延到了弹劾启动,又不能完全解释清楚,让朝廷蒙羞、让天下人看了笑话,那么虽然也不是罪却真算“过”,就和庞太师一样被永久冷藏了,在无翻身之日。
这算是大宋版的“配合从宽、抵抗从严”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