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战略思想的播种(2 / 2)

当时很仓促,狄青的精骑大部分人马滞留在积石军进行整编,狄青自身只带五百精骑,以最掩人耳目的方式突袭都门山。而现在,其余主力部队仍旧滞留在宋国军区积石军内。

根据朝廷关于《志愿军出兵细则》中的解读,秦凤路积石军归属志愿军节制,但现在志愿军已经没有统帅了,朝廷暂时也没有新的命令,又鉴于宋军始终惧怕西夏人,所以积石军知军张谋成拒绝现在出兵救援西宁州。

至于在永兴军路秘密待命的王雱想救援也不行,实在太远。且没有获得枢密院的最后授权,就算现在韩琦已经把抚宁军交给了王雱,也出不了银州行政区,否则第一个把王雱部列为叛军的人,会是曾经的大仇人曹首义。

“形势千钧一发。时至八月,西夏军团已收割了一部分提前成熟的粮草,河潢地面上的草料疯长,为他们的战马提供来源,于西夏军团而言,会战总攻之时机日趋成熟。我父亲狄青病逝之消息、早先被西夏人解读为烟雾,但现在烟雾逐步落下,他们认为是真的。他们还依托情报获知大宋京畿水患告急,粮食危机。兴许他们认为这就是西夏军团的总攻时间,于是不等全部粮草收割,于湟水北线和南线,漫咩与卓洛兰部正在分批推进,形成逐步围困西宁州之势。”

“为阻止咽喉西宁州被围,唃厮啰年迈之际两次组织了骑兵进行试战,但西夏燧发枪和神臂弩犀利凶猛,河潢军早已经士气军心低落,促使了我西宁州两次反击战损失惨重。”

“若西宁州真被合围,断绝一切外援,那为时已晚,西宁州之沦陷会发生在冬季来临前。待得那时,若我大宋想于严冬收回西宁州,将付出十倍的惨痛代价。则我父亲之都门山战役等于白费。宋将狄咏,泣血叩拜。”

在狄咏给王雱的书信结尾,他这么写道。

王雱也实在没有办法,想救也救不了。

只能回信给狄咏和唃厮啰:“西宁州之形势本官已收到,明白于心。当务之急不是指望别人能为你做什么。而要从根子上认清形势,知道你们自身能做什么?以最大程度减缓西夏军团展开西宁州会战,获得缓冲,等候志愿军投入战场。”

“志愿军力量开进河潢是板上钉钉之事,不存在任何疑问。但无法确定时间,最快速度也会是九月。若真等到了九月,西夏军完成了合围,那时你们被困于西宁州,军事形势还不是最坏的,那等于河潢地区之秋收粮食,全数落入西夏军之手。到得那时,雄才大略的卓洛兰一定会封锁河道和南境,采用拖延之战略,就能困死我西宁州和志愿军将士。”

“河潢地区人多,若没了本地粮食和草料,就算我大宋不遭遇水灾,但河道被封堵之情况下,于寒冬大雪中的粮草援助,至少要耗费百万为单位的民力,在陕西赤地千里之情况下,这能把大宋一起拖入深渊,成为一场几乎打不赢的战争。”

“经过上诉之分析,于是咱们回到问题根源上,你们需要认清形势即:哪怕我部现在出兵,也已经无法阻止西夏军之秋收行动。这就是河潢地区之第一生命线,不能依靠外力,要自力更生,要依靠河潢地区之群众力量扩散出击,抢收粮草。”

“不要固守西宁州了,也千万不要再与西夏打阵地战。你们集中了起来上去送,我是卓洛兰我做梦都能笑醒。把现有的骑兵建制打散,分散出击,利用地势熟悉程度高于西夏军之优势,小股部队穿插突围出包围圈,保护吐蕃民众于河潢地区抢收,能抢了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烧毁,不要有任何的思想包裹和负担,敌进我退,敌退我抢。”

“不要被区区一座带不走的死成禁锢了思维,若没有粮草,西宁州之城池就毫无卵用。西宁州之城池,漫咩若要,那就给他。河潢地区之粮草,才是河潢战役的第一生命线,而西宁州并不是。漫咩若愿意分兵占领西宁州,我做梦都会笑醒,因为那意味着他的力量被分散,他们毫无群众基础的情况下,更没有人手去收割粮草。”

“漫咩部于潢州攻防战时,因错误的战略思想造成杀伐过重,彻底失去了民心,这就是我方现在的唯一优势。西夏军多部即便会师,也不过七万之众,与广大河潢地区之民众数量相比,处于绝对劣势。要加以正确的宣传和思想指导,利用潢州之血腥例子,发动群众为家园而战,为生存而战,为反抗邪恶暴政而战。”

“敌人集中,我便散开突围抢粮。敌人散开,我便集中狠打烧粮。认清形势为‘粮草生命线’,假设你部能接受此观点,以此为中心,动员群众勇敢出击,敢于放弃固守城池之思想,持续斗争下去,就能看到胜利之曙光。”

“宋国王雱,八月二日夜,于抚宁县书敬唃厮啰将军。”

书写到此放下笔,把书信递给穆桂英去转发。穆桂英顺便看了一遍书信,惊为天人。王雱的思路风格真那的是和传统的任何官僚都不同,战法更是和狄青截然相反。

有没有用、能否最终赢得河潢战役穆桂英不知道,但穆桂英清楚,假设大雱的战略真能得到一定程度执行,那西宁州至少能支撑到志愿军开进河潢。

为了支持这个部署,当时王雱第一时间派狄咏带百人的“指导员队伍”提前进驻河潢,开展宣传和政治工作。

听说当时那只百人指导员队让吐蕃人很泄气,就连狄青也认为这是添乱。但是有了好过没有,基于对大雱的盲目信心,现在穆桂英认为,河潢战役的转机,兴许真会来自那只毫不起眼、连武器都没有的指导员干部连队。

做出这些决定,看着是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模样,其实有苦自己吞。王雱内心理压力也很大,回信指导战略,包括当时派指导员队出阵,这些完全是非法的行为。

发动河潢地区群众上阵抢粮抗击,必然也会进一步带来牺牲和流血,若最终河潢战役打不赢,这个污点就会是绞死王雱政治生命的索子。

因为大宋从张方平开始、韩琦、吕公着、吕公弼、司马光、文彦博等人都持有“低端百姓无资格参政也无资格作战思路”的,他们认为那不仁道,死伤过度还会影响军心士气。

这很残酷,这是两种思想观念的交锋对撞,谁也说服不了谁是真的。

所以说辞不重要,业绩为王,打赢了就什么都好说,大雱甚至可以把这事用孔儒的“仁者爱人”来解释。但若打不赢,最终把大宋都拖入了无尽泥塘中,那么王雱到底什么心态毫不重要,从一开始推动志愿军、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就都是污点,是错的。

但要打赢也非常不简单,时值大宋自身水深火热,后勤上的艰难,导致大宋所能投入的志愿军规模极其有限,要算计漫咩或许不难,但要算计卓洛兰恐怕很难。

自始至终在关注西夏军团动向和战法的大雱、已隐约看到了卓洛兰的厉害之处,兴许她能成为神机雱一生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