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地区总能最先看到日出。
不论对于人类还是动物,每个清晨的日出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代表着新的希望,以及新的危险和挑战。
十一月十三日日出,乃是从五月初被西夏军入侵开始六个月来,对于吐蕃人最友好、最有希望的一个日出。
年老的起南临温(唃厮啰),他带着爱子董毡、以及所率领的四只游击队,于互助地区以东的隐秘地区躲藏。为躲避漫咩的血腥屠杀,他们可谓绞尽脑汁受尽折磨,现在只能算是苟延残喘。
但就是这十三日清早,一个伟大且最值得纪念的日子,起南临温和董毡,听到了王雱部志愿军于最不利的形势下、先于民和地区击溃了瓦刺兵团,其后又于通潢一线夹角口,全歼南通密兵团!
这是整个岌岌可危河潢地区的神转进,战争的神迹,一场看得见的胜利号角已经正式吹响。
哪怕真正的大反攻还没正式开始,西宁州(青塘城)仍旧面临被漫咩血洗之可能,北区残存游击队也面临最后被漫咩剿灭的可能,但从王雱四渡湟水神转向开始,后至宗城大捷、民和大捷、通潢大捷。
志愿军部于有限的两月多时间里,带区区两千五百铁军通过十次战役,六胜三平一负的神级战绩、有效歼灭西夏军团一万一千余人,至此正式进入了兵荒马乱的河潢地区绝地反击的前夜!
这是一个希望,是黑暗中、全体“唃厮啰”的灯塔!
所谓唃厮啰,并不是一个特定人名,其在土语中的意思是“佛的儿子”。董毡伟大的父亲起南临温经历无数波折、建立政权后,就于青塘被大宋称为“唃厮啰政权”。
大家称董毡的父亲叫他唃厮啰,这个地区也叫它唃厮啰,叫这个国度或政权,还叫它唃厮啰。
对大宋的相公们,唃厮啰最不喜欢的一个人是张方平。因为作为一个学者,老张考证后在其着作《乐集》中说唃厮啰其实是西域回鸪人。这时代的大宋文人就这德行,总是喜欢标新立异甚至危言耸听。
妈的回鸪于这时代几乎是马贼代名词,不是佛的儿子,于是唃厮啰认为这是侮辱性的着作。但大宋张方平表示“拒绝修改言论,除非找到新的史料和证据”。
鉴于大宋体量,又因西夏威胁的存在,宋国朝廷现在也不是张方平当政,所以唃厮啰只得放弃了这些纠结。
每一场战争的内幕都从来不简单。
早在此番河潢战役打响,政权岌岌可危之际,唃厮啰一方面为河潢民众的血泪,几次泣血文书催促救援。但另外一方面,唃厮啰疑心较重,初期时候不敢全部信任王雱。
现在看着地平线的阳光徐徐升起,满头白发的唃厮啰心中惭愧:为何早期不信任王雱呢?
纠其原因:王雱是个毛头小子,是张方平门生,还是王安石儿子。于是唃厮啰又要倚重王雱,却又留有防备之心。
就是这个原因,当时西宁州眼看守不住,唃厮啰接受了狄咏关于百团突围适者生存的战略,那是因为信任狄青和狄咏,同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事实上,后来唃厮啰于北线周旋时,仍旧不完全信任王雱的战术“不指挥”,唃厮啰仍旧存在联络子民和军队、局部形成抱团取暖的情况,这才是几个月拉锯中,他们被漫咩绞杀得尤其惨的原因。
譬如现在,唃厮啰也不能免俗的聚集了四只游击队想有个据点过冬。譬如早前,王雱部宗城攻防战大捷后,竖起了集结大旗。但唃厮啰仍旧不敢信任王雱,认为王雱就算宗城大捷,但是没有积石军增援,他就无法守住宗城,仍旧存在五渡湟水跑路的可能性。
现在,于十三日的清早,想着这些时唃厮啰老泪纵横,北区被血腥绞杀的二十多个游击队中,恐怕有一半是因为自己不放心之下的串联瞎指挥、而断送掉的。
当初成功突围的四十几个游击队,现在反攻的号角声响了,连一半都没能活下来,而那个看似不可信任的王雱一直得不到唃厮啰军队支持下,再传神迹,独自吃下了南通密兵团以及瓦刺兵团。
悔不当初啊!
就因为王雱没成年,是张方平门生,是王安石儿子,所以唃厮啰不信任他,致使了如此惨重的损失?
董毡也知道父亲的心思,难过的道:“父亲莫要多想,不是我等无能而是敌人太残忍。此外,谁叫他是王安石儿子?王安石早年间有许多不利于我羌人的言论,可当时宋国偏偏派了王雱出阵,这难免让人多想。”
说起来这也是误会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