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城外,结束了一天的厮杀后,诸军各自归营,城中守军张设于城墙各处的布幔也被收卷回了城中。
大帐中,诸将各自轮番入前小心翼翼的奏告今日战果,但所谓的战果实在乏善可陈,甚至就连用火烧了守军几尺布幔都拿出来说道一番。
坐在上首的渤海王高欢听到这些没有营养、也让人产生不出半点快意的奏报,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喜怒之色,只待众将进奏完毕后才低笑起来,口中则沉声道:“古来未有孤城可以久守,攻城至今已达月余,黑獭不敢将使一卒东渡来援,可知西贼胆气弱小。
前者是欲围此而引西贼来战,所以诸计未曾用深,恐怕失去这一饵料。但今西贼怯态毕露,自需攻拔此城而后渡河击破。区区玉璧小城,较旧年邺城如何?当年势力尚且不如今时,邺城我能拔之,何况区区此城!”
在场众人皆是久经戎旅,心里自然明白一座城池能否固守跟规模大小可没有太大关系,玉璧城的地理优势也远非当年的邺城可比,但高王并未追究诸将作战不利,反而以此鼓舞士气,便也都连忙打起精神来,表示来日继续作战时一定督令所部更加用力。
待到众将悉数退出后,高欢才蓦地捶桉怒吼道:“待到城破之日,必使此城鸡犬不留!汾水不赤,难消此恨!”
他对此战寄予厚望,在其预想中哪怕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西贼,必须也要攻入关中、大大挫伤西贼的元气。但却没想到蓄势数年之久,此番南下却又被这座玉璧城阻拦了一个多月而不得寸进,心中对韦孝宽以及玉璧城中军民自是恨意满满。
然而此夜让他头疼的不止一桩,不多久随军主掌机密军机的属官赵彦深匆匆入帐,神情严肃的将一份信报递在高欢桉头。
高欢接过信报后略加浏览,脸色顿时一变,惊声问道:“不是说步落稽贼胡在寇汾州诸城?怎么晋阳城竟也遭受侵扰?竟连晋阳宫都……”
这些疑问,赵彦深自然无从解答,他所知的也只是晋阳留守传报过来的情况,并且结合自己判断而进言道:“以臣所见,眼下最应重视并非入境贼师,而是晋阳诸城遭受惊扰,需速作回援之计以维稳群情,以免事态转向更恶……”
高欢听到这话后便又皱起眉头,他知赵彦深实在劝谏他要改变一下思路和态度,之前的他一门心思扑在对玉璧城的进攻上,其他诸事全都抛在脑后。就连离石胡众这么快就卷土重来、进寇汾州一事都不作关心,而晋阳之乱则无异于一个警钟,是应该停下来仔细考虑权衡一番。
理智方面虽然略有所觉,但高欢却下意识的回避据此深想下去,只是口中恨恨道:“此二徒久经阵仗,竟还如此粗疏大意、有失警惕!若非我今悬师于外,一定捉问席前,为何让入境流寇轻易得手?”
这话虽在斥责厍狄干与高岳这留守两人,但直将晋阳的扰患称作流寇,显然是不想放弃此间的战事、灰熘熘的回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