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守军出投的令人猝不及防,以至于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李泰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让看起来比较面善的令狐延保率领一支只持短兵的队伍正面去出迎,另以贺若敦率领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队伍绕过正面、从侧方去将樊城正面的城门接手过来。
“罪徒刘方贵,才智愚鲁、拙于见识,以至于忤逆上将、负隅顽抗,趋义来迟,恳请使君恕罪!”
被发跣足的刘方贵被引至近前,在距离李泰数丈外便跪拜在地、膝行往前,姿态可谓是谦卑诚恳。
李泰看到这一幕,又不由得联想起之前杜幼安出降的情景,忍不住便暗叹别管这些南朝官员本身是个什么尿性,可这出降的礼数姿态却是摆的周全端正,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我见犹怜。
“刘司马快快请起,前者交战是各有秉持,我与足下却并无私怨。如今足下弃守就我,正当礼待,又岂会加罪。”
李泰解下自己戎甲外的披袍,着员入前为只着单衣出降的刘方贵披在身上,并又笑语说道。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举动,刘方贵便嚎啕大哭起来,覆面悲声道:“浊质下才,在公不为上司所重,在私不为乡党所亲。今者弃节北投,竟为使君怜恤至斯,愿为使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李泰被这家伙一惊一乍的嚎叫吓得不轻,又温声安抚几句,然后才又着令这刘方贵遣使几名随其出降的下属配合他所部人马全面接掌樊城城防,然后才将刘方贵引入营中大帐细细盘问其人出降原委。
讲到这个话题,刘方贵又是一脸辛酸,悲悲切切的交代起来。虽然基本的脉络李泰也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无非上司打压、同僚排挤等等,可从当事人口中讲出,则又丰富了许多细节。
在听完刘方贵的讲述后,李泰才发现这家伙之所以献城投降,根子还不在于自己所谓的离间计,而是南梁这个政治体制一早就种下的祸根。
刘方贵乃襄阳本地人,虽然薄具资财势力,但也谈不上有多雄大,较之根深蒂固的几大豪宗更是拍马难及。其人在事州府多年,任劳任怨、循资渐进才侥幸担任了州府上左职位,这还是因为那些真正的大族子弟晋升门路更多、懒在州郡屈居下僚,才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岳阳王萧詧入镇襄阳,所率领的部曲随从便多达数千人。这些人要权力、要钱财,都需要在襄阳这个盘子中捞取,作为州府老吏的刘方贵自然是首当其冲。
岳阳王每每需要安插什么人进入州府,便希望刘方贵等州府老人安排,但这些位置往往都被那些大族门生部将所占据,刘方贵这样的州吏夹在豪强和宗室之间,自然就成了两头不讨好的受气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