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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长安以后,唐邕并没有闲着,因为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根本就不多。从第一次跟宇文邕见面的情形看,这位皇帝虽然年轻,却不是好忽悠的主,若是不能马上体现自己的价值,只怕大事不妙。
几天后,唐邕撇开了宇文邕派来“服侍”他的那些仆人,一个人撑着竹伞,沐浴着迷蒙的春雨,来到长安西城的一间普通院落门前。
长安城的很多路都没有铺石板,所以一下雨就十分泥泞,一路走来,裤腿以下全部泥水,沾满衣裙,看上去非常糟心。
刚要去敲门,唐邕的手悬在半空中,思索着见面后,到底要说什么才好。
怎么说呢,唐邕现在就有一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感觉,可惜,他跟高演,就是鹬蚌,而不是渔夫。
当初若是自己能跟高演联手,事情还会到这一步么?应该不会崩溃的吧?
可是,谁让高隆基是自己儿子呢?
唐邕轻叹一声,好多事情,当真是身不由己。就好比说,高演当皇帝,自己落不到好。
实际上也就比现在的处境强那么一点点罢了。
更何况有杨约这个贱人从中作梗。
只是,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晚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怎么是你?”
唐邕还来不及开门,就有个光头青年走了出来,挑着个扁担,扁担两头是两个水桶。
看样子是要离这里去不远的水井处打水。
来人正是跟高演住在一起的高延宗,他看到唐邕,并没有那种恼羞成怒的情绪,而是漠然的看着对方,好像失去了感情一般。
“我是来见长山王的。”
唐邕拱手说道。
这时高延宗板着的脸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情绪,似乎“长山王”三个字,比唐邕更能触动内心深处的伤痕。
“你进去吧,我还要挑水。”
他没有心如死灰,只是看透了一些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好的,安德王慢走。”
唐邕本来是不需要对一个失去权势的王爷这么客气的,但是一想到他们都算是“落难之人”,实在是没必要再继续互相伤害了。
对于唐邕刻意的礼貌,高延宗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怒,只是淡淡点头,挑起水桶就走了。昔日那个一言不合就大怒的少年,似乎渐行渐远,在身上再也找不到踪迹。
唐邕来到堂屋,就看到高演正在练字,他和高延宗一样,留着光头,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出家了。
虽然这个年代,并不是所有的和尚都需要剃度,比如说邺城附近天平寺某位名字很怪很长的大师,就胡须茂密,号称得道高僧。
“你也到这里来了啊。”
高演微微一笑道,就像是在跟交往多年的老朋友打招呼一样,只是他嘴角的嘲讽,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也”来了,呵呵。
唐邕顿时感觉脸颊发烫,如果可以,他真想转身便走。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再也不是在晋阳呼风唤雨的重臣,说难听点,不过是没有戴手铐脚镣、居住的地方稍微好点的囚犯罢了。
整个长安,就是一座巨大的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