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少女似乎有些怕生和害羞，并没有回应向坤，李教授代为解释道：“她之前也跟我解释过，其实并没有固定分辨方法，即便是同一种类的鸟，每只都可能有所不同，得根据周围当时的情况来判断。如果有多只鸟发出叫声的话，也需要互相比对来进行参照判断。说到底，其实就是通过声音判断情绪吧。不过我按她的说法试过好多次，都是听不出什么来。我估计和她听力比较好，能听到的声音细节更多、频率范围更广也有关系……”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会后，“小苹果”似乎也没那么怕生了，参与进了他们的讨论。李洋说女儿的听觉比普通人强，能听到的细节更多，所以他很难学得来。但这个问题对向坤却是不存在，他很确定自己的听觉肯定比这少女还要强得多得多。在和少女直接交流了一会后，他也抓住了分辨鸟语的一些诀窍，而且他也根据这段时间在深山里所听过的各种鸟叫声比对，确定这少女说的东西是有用的。不过想要掌握，能够实际应用，还得再有实际的摸索和训练。聊着聊着，向坤又得知了李洋这位副教授，居然是生命科学学院的，主要的研究领域是“自然与人工环境中具有重要功能的复杂微生物群落的相互关系”，从改进培养方法和掌握代谢特征的角度，尝试培养和分离具有重要功能和应用价值的尚不可培养微生物类群。虽然向坤前段时间猛嗑了不少生物学、医学、细胞、基因方面的书籍，但当李洋真地聊到专业的地方，还是有些懵逼，只能当学生一样请教。向坤一直希望能够就自己的情况，请教专业人士。李洋教授的专业领域和知识储备，应该算是“专业人士”无疑了。当然，他也不会直接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李洋，而是慢慢地引导话题，往变异、基因突变的方向靠。“……李教授，你说鸟类有没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发生变异，体型变到原本的三、四倍，甚至五、六倍大？”“你是说个体，还是说整个族群？”“个体，比如某只猫头鹰……或是秃鹫之类。”“几乎没有可能，你要知道，体型变大三、四倍，那体重有可能就要增加十几倍，骨骼、肌肉承受不住的。”李洋摇头：“就算出现，那种个体也活不下去的。除非它的整个身体结构和组织强度都进行重塑，但发生于个体上的突变，是不会这么有序和稳定的。”“……李教授，你说人有没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发生变异，比如消化系统，然后摄入能量的方式改变，整个人的其他器官和组织也随之发生改变，身体机能获得提升……”“你不会是想说，变异后有超能力了吧？”李洋忍不住笑道，“我们常用一句话来表述基因突变的特点：普遍随机频率低，多害少利不定向。”李洋继续解释道：“就是说，基因突变在生物界中普遍存在，生物个体发育的任何时期和任何部位都有可能发生，是随机的，并且突变频率很低。而且变异对于个体而言，一般都是有害的，有利的非常少。至于不定向性，指的是可以产生一个以上的等位基因……“……人体是一个精密、复杂、稳定而有序的系统，任何的改变，都可能带来糟糕的后果。通常的外在表现，就是生病，或者畸形。向兄弟你是程序员，你说如果一个设计精密、复杂的大型程序，比如说操作系统这种，如果出了个BUG，这BUG是好是坏？”向坤想了想，说道：“对程序员或管理员来说，BUG肯定都是坏的，需要修补。不过有些时候对用户而言，BUG可能也会带来好处……”李洋点头：“你看，就是这样，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坏处，偶尔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少数会带来益处，但又有整体崩溃的风险。变异也是这样，如果只是很小的变异，那对整个人体而言，可能影响很小，或者会带来一定的好处、便利。比如乳糖耐受突变，使成人也能分泌乳糖分解酵素，可以更好更放心地享用乳制品。但如果变异影响很大，那带来的好处与坏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可能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让整个人体系统崩溃，乃至死亡……“……未来或者有人为改造基因，诞生超级人类的可能，但现在……靠偶然的变异要出现电影、漫画里的超级英雄，基本上不可能。”其实李洋说的这些，向坤之前看了大量生物、基因相关的书籍，也都是知道的。只是因为自己身上和那只巨型猫头鹰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他没法完全相信教科书。“李教授，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自然界其实有一些一整套成熟的变异机制，只是一直隐藏……隐藏在某些人类或其他生物的体内，直到满足一定的条件后，才会激发？”李洋摇头：“你这已经是类似神秘学的范畴了，文艺作品、小说电影什么的，设定可以直接编，逻辑说的通就行了。但是科学讲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可不能凭空推论。”向坤又问：“李教授怎么看待吸血鬼？”“你要是问我狂犬病或是卟啉病之类的，我可以聊聊，毕竟有病例，有病理研究，有各种文档。但是吸血鬼、丧尸什么的，本质上还是和超级英雄一样，是文艺作品、传说神话里的存在，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在现实中出现过。所以只能从文艺的角度谈，没法从科学的角度……嗯，《夜访吸血鬼》和《惊情四百年》我比较喜欢……”李洋笑道。向坤很想回头拎住后座李洋的领子，大声对他说：老子就是吸血鬼，老子就是现成的证据！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透漏给第一次见的人。其实他们早就到山下了，不过李升看他们三人讨论得很热烈——其实主要是向坤和李洋。于是干脆载向坤到市里的车站去，反正他们也要回市里。这一路，正好可以继续聊天。到车站后，向坤跟李洋、李升、小苹果都互留了微信，然后下车告别。看着向坤走进售票大厅的背影，车上的李洋摇头轻叹：“没想到这向兄弟，都三十岁了，还这么痴迷超级英雄。对了，小苹果，你之前说过的那叫什么词来着？什么二？”“中二。”小苹果说着摇了摇头：“向叔叔这不叫中二，他好像是想从爸爸这里听到能帮他解释那些超级英雄、吸血鬼的理论。”“这怎么可能嘛……”李洋笑道。一边开车的李升忽然说道：“向兄弟的脚很脏。”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非常脏。”“嗯？”李洋疑惑皱眉，因为路上聊的投机，李升将向坤穿的那双拖鞋送给了他，李升说这话，肯定不是嫌弃向坤的脚脏，而是在表达其他的意思。李洋略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你是说，向兄弟赤着脚走了很长的距离？”李升点头：“他脚上裹的那层厚厚的硬泥，肯定不是在盘山公路上走出来的，他在山里肯定走了不短的路程。而且他洗脚的时候我在边上看到了，脚上并没有什么伤口。这就说明，他走得很有技巧，懂得怎么规避会伤脚的障碍。我怀疑，他是故意光着脚进山的，根本就没穿鞋。”“故意不穿鞋？这又是为什么？”李洋问道。“说不定他真是个苦行僧，啧啧，要是他穿个僧袍，我真要以为是有真功夫的和尚了。”李升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李洋摇头：“人家不是程序员么，什么和尚别乱说，他自己都说了，光头是因为脱发……”这时候他边上的小苹果忽然开口：“向叔叔身上没什么味道。”这话让两人都是一愣，下午两点多，那么大的太阳，那么热的天，别说在山路上走了，就是站着不动十分钟，都要大汗淋漓。但现在回想，向坤身上似乎干爽得很，根本没见怎么流汗。就算后来汗干了，之前流的汗，肯定也有残留的酸臭味。两人都很清楚，小苹果不仅耳朵比别人灵敏，嗅觉也一样，连她都说没什么味道，那肯定就是没怎么流汗了。李升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向兄弟，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