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人自然就是向坤，这张照片是之前他们四人一起去射箭的时候，带上箭馆的装备后，让箭馆教练帮他们拍的合照。文档里分门别类，记载的各种各样有关向坤的详细信息。其中甚至还按时间，分开记录着每次和向坤见面或是微信交流后，推测的信息。向坤之前猜测的也没有错，在唐宝娜家打牌的那晚，见到他之后，夏离冰就认出了他是在咖啡厅有过几次对视的那个陌生人。不过很显然，这个文档是在唐宝娜家打完牌后才建立，因为咖啡厅相关内容，虽然时间上更早，却被放在了打牌之后。夏离冰拉到文档后部，在新的单元格里标注了日期：2019/9/1.在其后的单元格输入内容，并在后面对应的单元格中，附上问句式的分析：1，对于牌桌上对手底牌和想法的判断，比上一次斗地主时又提高了很多；1-1，相比上一次牌局，现在对我、唐宝娜、杨真儿的了解更加多，所以更容易做出判断？1-2，玩“德州扑克”比“斗地主”更擅长？1-3，这段时间看了不少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在牌桌上得到了应用？1-4，有未知的作弊手段？……2，明显比上次更想赢，但牌桌上非常冷静，拿到好牌和烂牌时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2-1，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论单局拿的是好牌还是烂牌，全场下来都有办法赢，所以并不在意？2-2，他知道我在观察他，所以刻意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不让我看出来？……3，会做菜送邻居，从邻居说话时的表情来看，是真心觉得那两道菜好吃。而以之前对他性格的判断，必然是对自己做的菜有一定信心，才会送给别人品尝；3-1，他在刻意地增进与邻居的关系？3-2，麻辣兔肉和红烧兔肉并不像是他会喜欢的菜式，为什么会选择制作这两道菜？3-3，为什么是兔肉而不是其他更常见的肉？……4，厨房里各种调料非常多，但消耗都很少，缺少很多相应的厨具、餐具，连电饭锅和高压锅都没有，已有的一些厨具也很新，明显是搬家之后才购买，他说刚刚开始学习烹饪，可能并没有说谎；4-1，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开始学习烹饪？……5，厨房养了三只肉兔；5-1，他为什么不直接买处理好的兔肉，而要在家里养活的兔子？……6，……写完文档后，夏离冰对着自己列出来的问题看了一会，然后打开另一个全是图片的文件夹，点开了里面的图片。一张张图片浏览过去，可以看到这些都是微博或微信朋友圈的详细内容截图。它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向坤所发的，或者其他人发的和向坤相关的内容。向坤微博的昵称是“乾坤大帝”，没有所在地、年龄、毕业院校等信息，只有个“1+1=10”的签名。夏离冰还是通过常彬的微博，从2012年发的一张舍友一起穿学士服的合照，发现了@的这个“乾坤大帝”，从而找到了向坤的微博。而向坤的微博最后一条更新是2012年，同样是那个舍友穿学士服的合照，之后便没有任何动态，连点赞、转发之类都没有。在2012年之前发的内容，要么是对新技术，比如VR、AR，或是机器学习、神经网络之类的讨论和预测。要么是各种IT男喜欢的笑话，比如“Keyboardnotfound，pleasepressF1tocontinue…”，比如“一个程序猿在肉店买了1公斤肉，回家一称，他不高兴的跑回肉店对老板说：少了24克…”，比如“怎么使用面向对象的方式变得富有？答：继承。”要么是和根本不认识的网友争论各种领域的问题，比如“我左手JAVA右手C++，我为什么还要学PYTHON？”，比如“实况比FIFA好玩100倍”之类。毫无疑问，这些内容基本代表着大学时期的向坤。夏离冰认为，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自信，但更多的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和现在她所分析解读出来的向坤的性格，已经有非常大的差异。那些微信朋友圈的截图，大部分来自向坤，一小部分来自常彬。向坤发的朋友圈不多，大都是转发的一些前瞻技术的文章，相关的业内新闻，或者公司集体活动如年会、团建之类拍的照片等等，私下的内容完全没有，又或者只对部分人可见。从朋友圈的情况来看，2014、2015的时候，向坤在转发业内文章时，还经常会带几句自己的评价和看法，后面几年则几乎完全没有了，朋友圈看不到任何他自己发表的代表个人意愿的文字。按夏离冰的判断，工作后的向坤棱角已经被磨得七七八八，似乎也没有什么发表自己看法的精力和意愿了。但这样的性格，又和最近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他有些许的出入。这些出入，应该就是他失业之后的变化了。夏离冰将三张照片并排拉在屏幕上，左边是前几天她们四人一起去箭馆的合照，中间是向坤前公司去年年会时拍的合照，右边是向坤和常彬等大学舍友穿着学士服的合照。她将几张照片里的向坤都放大到了中间的位置，然后进行对比。大学时的向坤，眼神里有些桀骜，有些懒散，有种“我知道自己是对的但不屑于和其他人争辩”的高傲；去年的向坤，眼神里都是疲惫，以及心不在焉，满满的都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不耐烦；前几天的向坤，眼神淡定，有一种胸有成竹的平静感，同时好像还在观察着镜头，仿佛在和照片外的自己“对视”。从大学到工作六、七年后的变化很正常，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房贷和工作的压力，肯定会对向坤的性格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失业后向坤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放开掉了沉重的工作负担，开始健身，所以整个人的气质和精神状态发生了改变么？似乎是这么回事。但是夏离冰调查过，向坤之前的公司，是今年7月份才倒闭，他也是7月份才变成失业的状态。而以向坤现在的身材，和去年年会的那张照片做对比，不可能是失业后才开始健身，必然是已经持续的、高强度健身了最少半年以上才有可能，这似乎也能解释，他为什么对饮食这么控制、这么在意——只有饮食规划和身体训练同时进行，才有可能短时间内让身体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也就是说，向坤的转变点应该不是失业，而是更早的时候，时间点也不会超过他们公司年会太久。正思考的时候，手机震动，夏离冰瞥了一眼，发现是向坤发来的微信消息。“你喜欢什么口味？甜、辣、咸、酸？说出你最喜欢吃的三道菜。”夏离冰微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向坤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随即想到了今天唐宝娜已经从他那“要”到了一顿饭，所以他这是来调查她们的口味？这么慎重的？她想了一下，回道：“甜；脆皮猪手、熏鹅、拿破仑蛋糕。”向坤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问道：“你表姐和娜娜呢？她们的口味怎么样？”“你直接问她们。”“呃，她们我也会问，不过也想听听你的看法，你相对比较客观。”于是夏离冰回道：“她们不挑食，什么都能吃。”“……”结束和向坤的简短聊天后，夏离冰又打开之前有着向坤照片的文档，添加了几段话。随后她关掉了向坤的文档，又打开了另外两个不同编号的文档，而这俩文档的左上方，也都各有一个大头照，分别是唐宝娜和杨真儿。不过这次她就不像之前在向坤的文档里写了那么多了，只是各添了不到十个字。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妈妈”。夏离冰接通后，问候了一声，然后告诉母亲自己今天和表姐一起去朋友家打牌，晚上吃了什么等等琐事，语气平缓，既没有兴高采烈，也没有丝毫不耐烦，仿佛就只是单纯地在叙述一段客观发生的经历，没有多少情绪的表露。末了，挂电话前，夏离冰说道：“放心，我的情况很好，您忘了，我现在自己就是医生。嗯，您和爸爸应该都和李医生通过电话了，她也说没问题吧？“嗯，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那边应该刚刚天亮吧？要准备去公司了？我也差不多准备休息了。“等您下个月回国的时候，我应该去海西省了，到时候您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过来看我。”“早安。”挂掉手机后，微眯着眼睛的夏离冰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又重新唤醒了自动变暗的屏幕，打开了之前的文件夹，点开了向坤的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