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了，向坤站在传送带前等行李的时候，神情却有些恍惚。从这次喝了那只变异蜘蛛的血，睡醒之后，他就一直有种自己的感知能力得到大幅增强、获得信息增多的感觉，但当他具体去分析，自己到底获得了哪些感知能力增强、得到了哪些具体感官信息的时候，却又发现找不到。睡醒后，留在秦岭无人区的那两天，以及从深山回程的这一路，向坤都在探索他在感官上的增强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但一直都是种似有若无的感觉。而这次在从星城回来的飞机上，向坤心血来潮地收集着所乘坐飞机各项信息，从各种声音、气味，登机时看到的飞机各种外形和结构的画面，以及在飞机上通过红外热成像模式观察到的信息，进行综合判断，构建这架飞机的综合信息。不知不觉中，向坤从随意一想，到越来越专注，这架他之前并没有查过相关资料的波音737-800Winglets，在他的脑海中以非常独特的模式慢慢被构建出来。等到飞机开始准备降落，放下起落架的时候，向坤才从那种极度专注的状态中脱离，然后就是十分强烈的头晕目眩之感，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全方位的胀痛，过了十几秒才慢慢缓解下来。也亏得向坤变异之后经常受伤，承受过各种各样的疼痛，忍耐力本就比较强，才没有控制没有惨呼出声。这种感觉，有点像他当初对听觉进行针对性训练，得到变异加强后，刚开始窥听各种声音细节时大脑承受不住太多信息的感觉，不过难受和痛苦要强上好几倍。虽然那感觉十分的痛苦，但向坤却又有些欣喜，因为他已经大概知道这次饮血之后，为什么会有那么明显的感官能力加强的感觉了。事实上，在听觉、嗅觉、视觉这些传统的感官能力上，只是近距离动态视觉能力有比较明显的加强，其他方面的提升非常有限。但是在认知模式上，他似乎已经基本掌握了之前只能通过小苹果梦境体验、在现实里在少量事物上奏效的认知模式。只不过这种认知模式，并不是单一存在，而是和他的视觉、听觉、嗅觉得到的信息混杂起来，共同建立认知模型。所以相比起小苹果的那种认知模式，又有很大的不同，是他之前都没有体验过的感受。也正是因此，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感知上的提升，竟然是在这方面。向坤知道，这种认知模式，就相当于给他的大脑安了一种新的“解码软件”。普通人通过视觉、嗅觉、听觉、触觉等感知信息，有一套认知建立模式。而小苹果因为天生没有视觉信息的输入，所以建立的认知模式是另外一种，同样听觉、嗅觉、触觉的感官信息，这种模式得到的认知信息要更多和更复杂一些。向坤现在便相当于将两种模式合在了一起，用一种新的“解码软件”，将所有外界的感官信息，用更全面的角度进行认知。从外界得到的、实质上的感官信息而言，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增加，但通过“解码软件”处理后，得到的认知信息却变得更多了。而他本身听觉、嗅觉等感官就比普通人强很多，还有夜视模式、红外热成像模式等视觉模式，得到的感官信息要多很多，因此通过“解码软件”得到的全面认知信息，同样也会暴涨，再翻倍。因此这次苏醒后，他会有那种感官得到很大提升的感觉。就好像你在学会一门语言前，听其他人用那门语言发出的声音，就只是单纯的声音，注重的只是它的音量、音色等等，但当你学会了那门语言后，再听那些声音，就能知道更多的内容，知道这声音在表达的内容等等。向坤觉得，这个全新的认知模式，这个大脑里新增的“解码软件”，并不是这次变异才得到的能力，并非来自那只变异蜘蛛。而是他在通过小苹果的梦境体验到那种特殊的认知模式后，一直在慢慢地刻意训练，经过几次饮血变异后，大脑进化的结果。只不过之前每一次饮血变异，提升都很小，所以只能对一些在小苹果梦境中出现过的事物产生作用，建立的认知也都是模仿小苹果的认知模式。而这一次喝了变异蜘蛛的血后，终于可以把这种全新的认知模式相对完整地建立出来。就好像给电脑安装了一个新的游戏，但是原本的硬件配置只能发挥2%的性能，所以各种功能和效果都要关掉，基本没法玩。后来每次升级配置，也都是很小幅度地提升，所以一直没法真正体验这游戏。直到终于赚了一大笔钱，一口气升级了好几样关键配置，直接把功能全开，特效开到75%，然后一玩起来却是吓了一跳，有着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体验：原来我之前装的游戏是这个吗？但很显然，现在他的“硬件”依然还没有达到最佳的适配状态，所以在飞机上，当他全力收集各种感官信息，用那新认知模式构建那架737的认知模型的时候，还是会出现强烈的不适感。对他而言，这种不是非常了解的、过于庞大和复杂的事物，还是超出了现在的处理范围。所以从下飞机后，向坤就看起来有些恍惚和呆呆的，其实是他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事物，不断地聆听、嗅探各种信息，然后用那新的认知模式进行判断。拿上了托运的弓箱，向坤走到机场外，却并没有去排队上出租车，也没有拿手机叫车，而是站在路边发呆。看着一个又一个经过的旅客，向坤在脑海里飞速地建立他们的新认知模型。一个旅客从前面走过来，经过他、到远去的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十秒，他便已经得出好几层的解析，并将之混合在一起，得出认知模型。第一层，从外在的身体结构上构建，躯体、四肢、关节就像一根根线和点的构成，他走路时关节的变化，身体的受力点，发力的模式等等形成第一层数据；第二层，在红外热成像模式下，身体热量的变化，热量的转移，来推测肌肉发力的方式和程度，以及身体的状态；第三层，通过以前所看过的人体结构的相关资料，来补全这时候整个身体的能量传递的脉络图；第四层，通过气味和声音，来得出一些内脏和分泌系统的情况，进行信息的补全；第五层，……就这么一层一层地快速将各种信息整合，在一名旅客擦肩而过远去后，向坤已经可以通过新的认知模式，在脑海里建立一个快速的认知模型，进行很多直接的推算。比如他可以知道这个人小腿曾经受过刀伤，伤到了脚筋，受伤的角度大概是什么样；他身体的哪些软组织磨损比较严重，走路或跑步时有哪些习惯，受到哪些影响；他的哪些器官有问题，大概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的身体素质、运动能力怎么样，力量大概如何；他可能的职业和他对自己的威胁程度；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幅度最小、最省力地制服他，怎么样能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让他快速失去反抗能力……很多信息以前向坤通过正常的观察，各种感官信息的分析，也可以推断出来，但远没有现在这么直接和快速。新的认知模式，拥有更加高效和全面的优势，能够更快地看到以前能够看到的东西，也能够从全新的角度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但缺点，是对脑力的消耗极大，观察没一会，他便开始有些眩晕感。向坤停下了观察，休息了一分多钟，眩晕感消失后，便拿手机叫车，准备回家。等车的时候，一个拉着行李箱的高挑女郎经过，她走过来的时候，向坤就下意识地开始观察，然后一看就被吸引了目光，视线紧紧盯着。那女郎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注视的目光，男人嘛，所以她并没有太在意，直接拉着行李箱经过。但在他错身而过两步后，向坤却忍不住在她身后说了一句：“有空的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那女郎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加快脚步离开。向坤知道会有这种反应，不过刚刚确实也是没忍住，因为以他建立的认知模型来判断，这女郎的内脏有了十分严重的病变，具体的原因和情况尚不清楚，但知道继续恶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危及生命，所以下意识提了一句。至于她会不会去看医生，看过后会不会痊愈，就不是向坤会去关注的了。不久后向坤上了车，又是下意识地开始建立他所乘这辆车的认知模型，从车的外形物理结构，到底盘、传动系统、变速箱的结构，再到能量的转化和传递的结构，到此时这辆车的运动轨迹和状态。到了小区门口，下车后，向坤站了一会，从那有些眩晕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现在基本知道，这种“新模式认知”并不是万能的，想要成功建立有效的认知模型，依然需要足够的感官信息收集，需要对那个事物有足够的了解。比如对那架737，他并没有对这些飞机有提前的调查和了解，仅靠飞机上临时坐在座位上收集的感官信息，想到脑袋快炸掉，都没法建立有效的认知模型。比如对汽车，他比飞机要了解得多，但了解的程度也有限，所以这一路也没能建立很完整的认知模型，作用有限。比如对其他人类，因为他看过大量的医学相关资料，对一般人的人体形态、动作、肌肉、骨骼、内脏、能量转化的方式，都有比较详细的了解，所以可以建立相对有效的认知模型。如果他能再了解更多各种疾病的资料，并且有足够的观察，建立足够多的认知模型样本，有足够的对比参照的话，相信快速建立的认知模型，会更加的全面和高效。比如在机场外看到的那个女郎，甚至只是擦身而过的这几十秒，就能判断出她身体的具体病症和病灶所在。向坤又想到了他建立“超感联系”的物品——建立“超感联系”的过程，其实和现在建立认知模型有点类似，都是对目标的了解越多、越全面就越容易成功。他相信，现在有了这种全新认知模式后，他再与物品建立“超感联系”，速度应该会更快、更容易。而有“超感联系”的物品隶属着的整体，也应该更容易被他建立新的认知模型。两相搭配，可以帮助向坤掌控一些比较复杂的事物。比如以前设想掌控一辆汽车，可以将这车拆开来，对它的大部分零件或关键部件进行“超感联系”，或许可以帮助他更好地驾驶或修理这辆车。而现在，只需要对这辆车的结构、性能进行足够的了解，然后对其中几个部位进行“超感联系”，便可以帮助他建立新的认知模式，方便他更好地进行驾驶和修理。对其他的事物也是如此。回到家后，向坤第一时间自然是先检查一下爱丽丝的情况。离开了将近十天，之前安排任务1、2、3都已经完成，任务4在进行中，语音系统的进一步完善正在进行中，长期任务也在进行中。向坤于是将自己对那变异蜘蛛的观察，以及饮血后得到的记忆分析，将变异蜘蛛的各种资料，以及变异蜘蛛记忆里那两株变异植物的特点，通过爱丽丝录入到“吸血鬼变异模型”中。接着他对自己现在的各种数据进行了测量和统计，以及其他一些这次饮血后的变化，录入到模型当中。然后向坤问道：“爱丽丝，对我的变异趋势，有什么看法？”其实这个问题，他并没指望得到什么有效的答案，毕竟现在爱丽丝还太“嫩”了，很多功能还不成熟，还需要成长。不过他需要多跟爱丽丝对话、交流，因为爱丽丝的核心虽然不断变化自我成长完善着，但真正能对她产生大影响的，只有与他之间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