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JQ(三)(1 / 2)

陆程禹再次见到李初夏是她婚礼之后的第二个星期。

上周里,他的耳朵几乎要被“马尔代夫”这个词磨出老茧,全缘于李院长的女婿,也就是科室里的一位同事和新婚妻子一起前往了那片美丽海域共度蜜月。几位护士和年轻医生闲来无事偶尔八卦,闪烁其辞的表示,男人找老婆和女人找老公一般无二,干得好不如娶得好。据说那位同事家境普通,老家在某地极市下面的乡镇,父母是工厂职工,全凭他本人艰苦奋斗才有了现在的工作情况。继而又在众人间脱颖而出,最终得到李初夏的青睐,当然这两人能走到一起也是经过李初夏同家庭抗争的结果,李家初时是并不赞成的,关于这一点任何人都表示可以理解。

那天,陆程禹抽了点时间去食堂吃午饭,回来后在住院部底层等电梯。若是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多半是取道楼梯一气儿爬上去当做锻炼身体,但是那会儿却鬼使神差的跟着前面几人一同跨入电梯间。他前脚才迈进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小跑着过来,嘴裏轻言细语:“麻烦您请等一下。”

他伸手按住即将合上的门,回头瞧了眼,见到了李初夏。

她似乎变了些,以前清汤挂面的长发如今烫成蓬松微卷,尚有几分新婚少妇的喜庆模样。

李初夏看见他不觉微微一愣,似乎踌躇了数秒,之后步入电梯,一言不发。

电梯才到达二楼,身后的闲杂人等偏生都行将出去,狭小的密室里只剩两人。

没人不觉得尴尬。

陆程禹想了想,仍是想:“恭喜你。”

李初夏没说话,半晌才淡淡笑道:“恭喜我什么?”

说话的当口电梯停了,谁也不做声,两人一起抬头看门上方的橙黄数字,橙色光点不再移动,在“4”上面停滞许久,头顶灯光忽然闪烁,紧接着陷入一片漆黑,电梯往下晃了晃。李初夏惊叫一声,就听见陆程禹说:“站台票到墙边去,抓紧扶杆。”他迅速把每一层楼的按键都按下。而后又道:“运气太好,第二次遇到这种停电的事了。”

警铃和应急电话均不起作用,黑暗中,电梯里异常安静。李初夏心裏扑通乱跳。陆程禹掏出手机看了看,竟然还有信号。于是给外面的同事打过去,电梯里有了几丝光亮,照着身上的白大褂,两人像是被罩了层蒙胧的影子。

陆程禹站在门边,讲完电话仍是将手机按亮了,屏幕衝着外面,李初夏看见亮光,情绪也略微平复了些。陆程禹看向她:“别担心,他们已经让人过来了。”

她“嗯”了一声,大着胆子向着光源挪过去,终于在他身后站定,起初仍是扶着栏杆,过了一会儿电梯好像又有一次轻微的晃动,她想也没想就抬手抓住了眼前男人的臂膀。

陆程禹似乎没动,既没抽回手,也不曾更进一步,他一句话也没说。

略等了一会儿,两人听到外间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有人冲他们大声喊:“电梯停电了,我们已经让人过来抢修,裏面一共有几个人?”

“两个。”陆程禹问,“要多久修好?”

那人说:“具体不清楚,旁边修房子把变压器掘坏了。你们裏面的人要注意安全,不要乱掰门,不要自己出来。”

陆程禹说:“兄弟,我们要是能自己出来,早出来了。”

那人想明白先前的说辞有些问题,不由跟着笑了一声。

听这两人说得轻松,李初夏的心放下一半,现在又模模糊糊的希望,时间过慢一点才好。她腕上带了块浪琴手表,此刻,秒针滴答滴答走过的声响竟如震耳欲聋一般,她不自觉的低头看表,看得有些费劲,不太清楚。

陆程禹瞅了眼手机告诉她时间,两人接着话茬随意聊了几句,无非是工作相关。不知不觉中她手里空出来,他不着痕迹的稍稍往一旁站了站,李初夏回过神,脑袋里轰的一下,顿时默不作声。

眼前的光亮消失,陆程禹又去按手机,仍是漆黑一片。电池已经耗空,两人立在黑暗里,身边只有对方轻轻地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外面的人喊:“裏面的人注意,现在我们先试着把门撬开。”然后就是器械撞在地上乒乓作响,不多时那声音来到门前。又是一阵响动过后,门从中间被人慢慢拉开,明晃晃的光线从夹缝里一点一点费力钻进来。

趁着光明驱逐所有黑暗之前,李初夏忽然低声问了句:“如果上次我没提出分手,我们能走到最后吗?”

话音刚落,电梯门被哐啷一声使劲撬开,外间众人甩掉手中的器械,一阵纷扰的埋怨欢呼或者感慨。

在各种嘈杂的声响里,她听见了他的答案。

他在她身后说出了答案,李初夏眼里稍许湿润,在午间强烈的阳光中,她不禁轻捂住眼睛。

电梯口低了外面地板两三层台阶,在膝盖处留下两道黑色印迹,她弯腰拍落尘土,在直起身来时,看见他正上楼去,末了,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傍晚下班,陆程禹开车过江。夜间,他在电脑上修改论文。MSN弹出一个窗口,是雷远发来的信息,让他接收文件。陆程禹也没细看,直接点了“接收”,传送完成后,屏幕中间跳出一幅照片,是李初夏在喜宴上的单人照,身着红色露肩长裙,裙摆曳地,很漂亮。

他看了一眼,即时关掉。正好涂苒从他身后走过,好似看见了,又像没看见,她一言不发,走到床边踢掉鞋子,安静的躺进被褥里。陆程禹又琢磨了一会论文,这才合上笔记本。

等他上床以后,她还没睡着。两人身体一有接触,她就慢慢转向另一侧。他试探着从身后轻轻拥着她,她也并不退却。就这样躺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今天被关电梯里了,关了快一个小时。”

涂苒应了一声,问:“当时害怕吗?”

他不答,只道:“建议你,能不乘电梯就别乘,适当爬楼梯锻炼身体,万一被困里头了还是挺危险的。”

涂苒又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一室安静,两人渐渐睡去。

大晚上的,雷远呆家里很无聊,于是给陆程禹发了照片捉弄他,不想这小子没半点反应,话也没回一个,迅速下线,或者隐身?雷远越发无聊了,就想给前不久才交往的小女朋友打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又迅速按掉。这一位女朋友仍是二十出头,他有时候不爱深交年长些的女性,总觉得她们心裏弯弯绕绕太多,目的性强,过往也不甚清楚,若不是太喜欢,接触起来会有难度,总像相互间防着些什么,没有谈恋爱的劲头。

他这位新女朋友很不错,一切都很新鲜。过了今天不想明天,主张及时行乐,唯一不好的是太有活力,晚上不睡,老约些狐朋狗友流连于夜店。白天还能照常上学上班。雷远跟着她着实疯狂了几天,过得很恣意,时间长了却是吃不消,精力跟不上,隔天早晨躺在床上起不来,跟吸毒一样没精打采,大脑犯抽,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到底是岁月不饶人。

另一方面,越放纵越空虚,渐渐的起了腻味,又回复正常的轨道,偶尔走在路上,看见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夫妻带个孩子,或说笑,或斗嘴,或行色匆匆,忽而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这才叫生活。

雷远不由自己的想起了苏沫。好奇她最近过得如何。孩子谁给带着,复合了还是离婚了?他想来想去又掏出了手机,打算拨过去,再看时间,已近夜间十点,他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才把手机搁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