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东升,火红的朝霞照亮了整个草原。
数百名鲜卑骑兵簇拥着浦头狼狈而逃,一杆残破的鲜卑马鹿王旗倒垂着,如同一块破布一般。
一路上,浦头风声鹤唳,根本就不敢回头去看,一连奔了上百里,总还觉得汉军在背后拼命的追赶。
希聿聿!
突然浦头身后的一名少年鲜卑将领勒住马脚,回头望去,只见背后空空如也,急声喊道:“大王,汉人并未追来,休憩一会吧,不然这马也坚持不住了。”
众人听得已摆脱汉人的追踪,这才缓缓的勒马停了下来,却听又是几声马匹的悲鸣声,又有几匹骏马体力不支,双腿一软便栽倒在地,即便是剩下的那些八尺左右的骏马,也是口吐着白沫,喘着粗气,似乎随时要栽倒,马背上的骑士不敢再增加骏马的压力,急忙翻身而下。
听到背后的呼声,浦头也惊魂甫定的勒住马脚,让那匹接近九尺的骏马缓缓的停了下来,这才失神的望着背后,惊惧的摸着自己的头部问道:“我的头还在么?我的头还在么……”
这一路,他简直如惊弓之鸟一般,在彻底宣告战败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高高的悬起,因为他知道以公孙白的狠绝,根本就不可能放任他逃走。
背后的阿古木郎嘶声哭道:“父亲,我们的三万大军完了,只剩下这几百人了……”
浦头愣了一会神,朝四周张望了一阵,煞白的脸色终于缓缓的回过神来,竟然哈哈大笑道:“汉人若是全力追袭,我等必无法逃脱,甚幸!甚幸!”
众人一阵无语,纷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三万对五千,主将能够逃脱性命便是胜利,这是遇到何等厉害的军队?
……
在离浦头东面的三十里地外,鲜卑蹇曼部一万多人和步度根、扶罗韩联军两万多人正在展开激烈的大战。
步度根和扶罗韩两人认定蹇曼是内奸,派出侦骑四处打探。蹇曼率着部众,正往龙城方向撤退,只等公孙白和浦头之战尘埃落定之后,便以浦头引祸入内,致使先王檀石槐所建的王庭被毁和鲜卑族人被屠戮的过失,宣布不承认浦头的王位,同时以先王和连之子的身份继位。
不想偏偏也在稽落山的一百多裡外遇上了步度根和扶罗韩的联军。
两军相遇,立即展开了唇枪舌剑的战斗,一方指着浦头、步度根和扶罗韩三兄弟作战不利且未能保护祖宗基业,另外一方则指责对手通敌卖国。
这种语言之争是没有结果的,于是双方很快发起了激战。
呜呜呜~~
狰狞的牛角号吹响,东面鲜卑军阵之中,铁骑杀声大作,震天动地。
令旗摇动,步度根和扶罗韩二将,各率一万突骑,轰然杀出,率先发难。
两万铁骑狂潮,伴随着“咚咚”的战鼓声,如旋风一般在阵前组成了锋矢阵形,庞大的铁骑之阵,踏着碎乱的马步。向着迎面的蹇曼所部,急速的冲击而来。
马蹄扬起漫空的飞尘,随着战鼓连续有力的擂动声,两万鲜卑铁骑已经完全冲了起来。大地都被那巨大的轰鸣声所震撼。
这般摧枯拉朽之气,足以令任何对手都为之胆寒。
敌势冲天,对面阵中,蹇曼脸色却沉静如冰,只冷冷的盯着对面乌压压而来的敌骑。在他身旁,则站立着一名纶巾白衣的文士,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此人正是蹇曼的心腹谋士李昭,也是前几次屡次冒充步度根部下出使公孙白的那名使者,也是当年李陵投降匈奴后留在草原的后人。这次借公孙白之手,打压浦头的计策,正是此人所出。
“李先生,怎么办?”蹇曼沉声问道。
李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大王不用急,末将自有破敌之策。”
此时名义上的鲜卑王仍然是浦头,但是此人却已经以大王尊称蹇曼了。
“今天,就让我用鲜卑人的鲜血来成就我李昭的威名吧!”他心中冷冷地笑道。
抬起头来,心坚如铁,没有一丝惧意,傲对滚滚铁骑。
脚下的大地震颤愈裂,迎面处,步度根和扶罗韩统帅的鲜卑铁骑,已经在飞速逼近。
一百八十步!
李昭高声吼道:“备弩!”
随着一阵噶及噶及的弩机响声,前排的数千蹇曼部鲜卑人竟然端起了一张张大弩,森然的箭头已然瞄准了对面。
鲜卑人,一向连弓箭都很简陋,此刻居然造出了大弩来。
顷刻间,敌骑已冲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时机已到!
李昭长剑一指,暴喝一声:“四石弩,给我放!”
嗖嗖嗖!
尖锐的破风声骤起,第一波四石之力的弩矢,如流光一般离弦而出,铺向迎面而至的敌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