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蹩脚医生，你不搞科研的么？”</p>

“怎么说话的呢？”顾淮拖腔带调的：“好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是你弟弟医院里的外科医生呢。”</p>

“......”</p>

沈漾倒是真的没有注意这些。</p>

只是觉得搞科研与生物研究，起码都是和医生这个职业沾边儿的，对于病理方面多少都会懂一些。</p>

一抬眼，沈漾就看到他唇角那似笑非笑的笑容，“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连我具体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p>

沈漾手里拿着吹风机，插上电，不冷不淡的回答：“我怎么知道你做什么的？你也不说。”</p>

顾淮给人的感觉，是什么都会，而且不是皮毛的会，是很精通的会，所以沈漾一直没有细究过顾淮究竟会一些什么。</p>

又究竟都涉及了哪一些的领域。</p>

因为这些细究起来，似乎是有些太复杂了。</p>

以及这人的家底、身世。</p>

沈漾忽的发现，自己对他还真的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p>

光被他撩着了。她竟然丝毫没有注意他的周遭。</p>

只顾着去了解他这个人的本性。</p>

顾淮看着沈漾拿着吹风机过来。</p>

他自顾自的蹲下，让她坐沙发上给他吹头发。</p>

沈漾说：“我站着就行。”</p>

男人微微一笑，缓缓的说：“你坐着吧，我坐地上也行，看你站着我看着都心疼。”</p>

沈漾唇角微微的扯了扯：“好好说话。”</p>

顾淮：“是，我就是想靠着你腿，让你给我吹头发。”</p>

“.......你还是闭嘴吧。”</p>

他坐地上，抬眼看着沈漾，眼里氤氲着浅淡的笑意：“成吗？我就这一小小要求，平时也没人给我吹头发，他们那些人，都离我离得远远的。”</p>

他眼神带着笑，也带着期待。</p>

沈漾莫名就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一软。</p>

他扔了一个抱枕给顾淮：“垫着枕头坐，别再加重了感冒。”</p>

这天儿本来就挺冷的，顾淮是真的挺能作的。</p>

沈漾坐在给他吹头发。</p>

顾淮就乖乖的靠着她的脚，动也没动一下的配合她让她给吹头发。</p>

女人的手插过的他的发间，触碰到脑袋，酥酥麻麻的到了心底。</p>

顾淮唇角扯着笑意，说：“像是女朋友在给男朋友吹头发。”</p>

“对不对？”</p>

沈漾：“姐姐给弟弟吹头发。”</p>

顾淮也不反驳她的话，顺着就说：“也是，姐弟恋最香了。”</p>

沈漾：“.......”</p>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吗？”顾淮：“怎么说两句就不理我了？”</p>

沈漾是觉得自己此刻心里有点儿乱糟糟的，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聊什么，处于一个很仿徨的状态。</p>

“沈......”顾淮：“不对，姐姐，你就真的没想过要谈恋爱啊？”</p>

他缓缓的说：“我真的挺不错的，可以试试看的，指不定谈着谈着我就短命没了，我也不会赖着你。”</p>

“我没谈过恋爱，你就当帮帮我，可怜我，让我死之前谈一次恋爱？”</p>

沈漾：“你要想谈恋爱，多的是女人等你。”</p>

她这话说的不假。</p>

顾淮这样的身份和颜值，等着他的还都是京川市的名媛小姐。</p>

她就是个无名小卒。</p>

“可是我只想和你谈恋爱，在我眼里谁都没你好。”</p>

顾淮说：“我是顾家的老三，上头有姐姐和哥哥，我是最小的，也是他们老来得子，宠我疼我。”</p>

“但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从一出生身体就不太好，可顾家有钱，他们又疼我，愿意为我花钱治病。”</p>

他偏头看沈漾：“还想听吗？”</p>

沈漾笑了笑：“你还想说吗？”</p>

听不听这些，都不会影响沈漾对他这个人的判断，听了这些只是多了解一些他的过往。</p>

顾淮：“你真是对我一点儿也不好奇，对我一丁点喜欢也没有？”</p>

这个时候头发差不多已经快吹干，沈漾放下吹风机，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继续说吧。”</p>

顾淮：“但是我这个病情一直在往恶化的方向发展，医生当时就劝着家里要放弃，因为我还小，没有必要再为我的身体去花费精力和心血，以及那么多的金钱。”</p>

“因为救治好的可能性很小，几乎没有，如果一直救治的话，那么只会靠药物和医疗器材一直吊着一条命，就像是个行尸走肉。”</p>

“可以，因为我小，我爸妈觉得我有无限可能，家里边又有钱，对我进行治疗。”</p>

“最后我慢慢长大，有时候我疼，我不舒服，基本我都是忍着不说，我不想让他们放弃我，我想好好活着。所以我忍着，让他们以为我的病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并没有恶化。”</p>

“我长大了我就明白，如果说我年龄小是一点价值的话，那我长大以后，就没有这个优势了，我要是没有一点价值，哪一天晕倒，就会被人放弃掉生命，因为对他们来说，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就是累赘，那时候，我命的选择权不在我。在我的家人。”</p>

“所以我身体只要好了一丁点，我会努力学习，拼命学习，好在我有一个好脑子，算是智商高吧，也或者去天赋异禀。”</p>

“我学得快，我学了很多，化学、物理、金融、刑法、科研方方面面，身体弱吧，我就锻炼，拳击跆拳道，散打柔道，狙击射击，一样没落下的练习。”</p>

“可就算我脑子好，天赋异禀，把这些都消化，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p>

他说着就笑了：“但这种困难，和我的命比起来，我觉得它就不困难了，所以你们现在看到了这样的顾淮，好像什么都会的顾淮。”</p>

“我聪明，能做贡献，能有价值，逐渐被发现，他们自然就不会轻而易举放弃我了。”</p>

“但后来医疗费用越来越高，病情越来越没办法控制，再有价值，也让人觉得乏力。所以我致力于生物研究和科研，一切好像为国家服务，但其实是等价交换，我提供举世瞩目的研究，国家养着我的身体，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的贡献要大于他们为我治疗的钱才行。”</p>

“所以我去过很多行业，在那些行业里，我都能做到翘楚，但我还是致力于科研，因为只有这个，我才有可能能救我自己的命。这个，也是利益获取最大化的。”</p>

说完，顾淮笑了笑：“其实我无非就是用才华换命活。要是哪天我江郎才尽，这世界就没我了。”</p>

所以他才21，他要是想活就得拼命学，拼命做贡献。</p>

可是有些东西坚持太久，惶惶然之间，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又累又没回报，还总被病痛折磨，活着可真没什么意思了。</p>

对他而言，活着的代价太大了，他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p>

沈漾沉眉，这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安慰。</p>

只是轻轻的摸她的脑袋。</p>

他风轻云淡，三言两语，讲完了他的21年。</p>

可21年里，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如何困难，如何难熬，沈漾没办法去想象。</p>

“你很优秀。”沈漾手里细细摩挲着他的发丝：“优秀的人，会永远活着，永远被人记着，就算是死了，这世界上就算还有一个人记着你，你都不算死了，你永远活在别人心里。”</p>

顾淮轻笑：“你这是安慰我吗？”</p>

沈漾淡淡的：“嗯。”</p>

“但你这么辛苦，这么累，怎么头发还这么多啊？”</p>

“………”顾淮：“这就是你关注的问题？”</p>

沈漾歪头：“不然呢？我需要为你的经历哭一哭？”</p>

“可是就算我哭一哭，也没办法挽救你那些，发生了就是发生了。”</p>

虽然她嘴上是这么说，可心还是揪着疼的。</p>

眼前这个人跨过千山万水，与她见面，很不容易。</p>

这期间，但凡出了一毫一厘的差池，沈漾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一个叫顾淮的男人。</p>

以前觉得他光鲜亮丽，现在不觉得了。</p>

他自己活得过得并不好，却还总想着拉她一把，让她知道世界多姿多彩，知道生命多坚强不歇，一丁点的可能，都会被顽强的人无限放大，在光芒万丈的站在你面前。</p>

顾淮有这样的经历，可他在沈漾面前从不自卑，他很坦然的面对自己的一切。</p>

顾淮叹气：“看来我这个可怜卖得，很没有价值啊。”</p>

他起身，坐在沙发上，眼神带笑的看着沈漾：“其实就是想问问你，这样的我，你可以接受吗？”</p>

觉得不可以，他就不追了。毕竟她不喜欢，不能接受，而他这样的，就算是有才华，有钱，长得好，估计很多人都不会接受，也不会爱他。</p>

那些人只爱他的表面光鲜亮丽，丝毫接受不了一点儿污脏。</p>

他可以爱，但没必要一定要得到。</p>

顾淮抿了抿唇瓣，继续认真问：“你愿意给我一个让我照顾你的机会么？”</p>

“像我这样经历的人，更能了解你，更能和你有共情。咱们一起谈个恋爱，快乐一下？”</p>

“我尽最大努力让你这个恋爱谈得有意义，因为我喜欢你，胜过喜欢我自己。”</p>

他想让她过得更好，更快乐。</p>

但是如果不能接受他这些，那就算了。</p>

他会退开。</p>

沈漾心脏狂跳。</p>

与他漆黑深邃的瞳孔对视：“可是……我也没好到哪里去。”</p>

或许顾淮只是觉得她能带给他快乐，可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p>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p>

她本身，也在尘埃之中。</p>

沈漾看着他，缓缓地说：“顾淮，带血的救赎，无异于共赴深渊。”</p>

男人一笑：“那就共沉沦，享深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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