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逐月猛地打了个哆嗦,他盯着那两扇关得紧紧的门板,心想自己是不可能看到活着的苏轻眉从里面出来了。当面辱骂主子,她还是头一个!好大的胆子!“不好!”在隔壁雅间偷听的皇甫晔也猛的变了脸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轻眉的胆子这么大,居然连景王都敢骂,这下完了,完了!不行,他一定要去救她!他立刻向房门窜去,却被谢云轩闪身挡在门口。“干什么,快让开!”他瞪眼。“六皇子,你不能去。”谢云轩神情严肃,却半步不让。“你给我闪开!”皇甫晔一声怒喝,扬手向谢云轩击出一掌。谢云轩伸手架住,仍是说道:“六皇子,对方是景王殿下!”“景王又怎么了?本皇子知道他是景王,所以才要去救她,本皇子要是不去,她就死定了!”“那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子,景王却是得罪不得的人物。”谢云轩道。“得罪不得的人物?”这几个字就像刀子一样扎心。皇甫晔的心口一阵剧痛,就像被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凭什么他就得罪不得,本皇子就可以随便得罪?谢云轩,你可知道得罪本皇子又是什么下场?”谢云轩薄唇紧抿,沉默不语。这种皇子之间的争斗,他从来不掺和,他也掺和不起。可皇甫晔已经气势汹汹的抓住了他领口的衣襟:“你把话给本皇子说清楚,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他是父皇的皇子,本皇子也是!我行六,他行九,他得管我叫一声六哥!凭什么在所有人眼里,就只有他这个景王殿下,却没有我皇甫晔的半点影子?凭什么!你说,你说啊!”谢云轩更是一言不发。他垂下眼帘,不去看皇甫晔,面上似有悔意。京城的人都知道,皇甫晔是皇上的第六子,景王是第九子,但是两人在朝中的地位声望却不可同日而语。两人同父不同母。景王的生母乃是先皇后姜氏,嫡出的皇子,身份尊贵无比,他的外祖父曾任右相一职,姜氏一门功高彪炳,门人弟子不计其数。姜右相虽然已经告老退仕,却仍是京城中跺一脚就能抖三抖的大人物。而皇甫晔的生母却知之不详,据说只是皇上一时兴起临幸的宫女,生下皇甫晔没多久就死了。皇帝便将皇甫晔交给膝下无子的宁妃抚养。宁妃温婉柔和,对皇甫晔照顾得很是周到,可她抚养皇甫晔五年后,便连生一子一女,有了亲生的儿女,她对皇甫晔便不如之前那么上心。幸得皇甫晔生得聪明俊秀,嘴头又甜,皇帝对这个儿子甚是疼爱。但这种疼爱和对景王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朝中有眼睛的大臣们都看得出。皇帝对景王殿下那份重视,是六皇子远远及不上的。景王刚满十五岁,便封了王位,赐了封地,并被委以重任,出征杀敌,骁勇善战,有着第一战神的美称。他手握兵马大权,位高权重,就连朝中最有资历的老臣都对他毕恭毕敬。而皇甫晔呢,马上就要行加冠之礼了,还只是个皇子,连郡王也不是。皇帝再宠爱他,却一直没有给他封王赐爵。亲疏远近,一望而知。景王没回京的时候,皇甫晔在京城里也算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可是景王一回到京城,他所有的风采尽数被景王压了下去。再也没人提到他皇甫晔半个字。所有人谈论不绝的,都是景王。“景王”!这两个字对皇甫晔而言,已经变成了一种魔咒,让他一听就头痛。他比景王只大不到一岁,小时候两人也曾经在一起读过书,习过武。可是他生性活泼跳脱,而景王却小小年纪就喜怒不形于色,总是板着一张脸孔,很少说话,脸上更是没什么笑容,说话行事都颇有嫡出皇子的风范。皇甫晔却偏偏不喜欢这个弟弟,认为他假模假式,整天戴着一张假面具。于是,他挖空了心思去捉弄景王。比如上课的时候故意在景王的书本上扔癞蛤蟆,将毛毛虫悄悄的放到景王的头发上,在景王用的弓上涂羊粪,故意在比武的时候撕破景王刚做好的新衣服……种种种种,不一而足。景王表面上不动声色,被捉弄了也泰然自若。可是很快皇甫晔就知道自己被报复了。他在喝的汤里发现了毛毛虫的尸体,睡觉的在时候发现枕头上放着一只被剥了皮的蛤蟆,走路会一不留神踩到羊屎,他的衣服会被涂上了墨团团……所有人都称赞景王小小年纪行事端庄稳重,只有皇甫晔知道这个小自己一岁的弟弟,是个睚眦必报又心机深沉的家伙。从那以后,他就对景王敬而远之。面和心不和。所幸景王常年征战在外,极少回京,就算回京后也是深居简出。这次景王回京之后,两人还没见过面,他不喜欢景王,景王也不喜欢他。让皇甫晔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拿他和景王相比。要不是为了苏轻眉,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去见景王的面。“六皇子息怒,是云轩说错了话。”谢云轩被恼怒的皇甫晔掐得快断了气,他只好认错,希望能平息皇甫晔的怒气。“哼!”皇甫晔气呼呼的松开手,把谢云轩往旁边一扒拉:“让开!”他冲了出去,一口气冲到隔壁,吸一口气,一脚踹开房门,叫道:“老九,苏丫头是我罩着的人,你给我对她客气点……”话未说完,他就愣住了。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没有景王,没有苏轻眉。只有桌上的残肴和一坛没喝完的梨花白。空气中仍然飘着淡淡的酒香。“咦,人呢?”他奔到敞开的窗户前面朝下看去。下面是宽阔的河面,河水滔滔向东而流,龙舟比赛虽然结束,百姓们仍然川流如织,十分热闹。皇甫晔脸色又是一变。他飞身跳上楼顶,四面张望,却没有发现景王和苏轻眉的人影。皇甫晔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不是瘸子吗?又坐在轮椅里,怎么会转眼的功夫就把苏丫头带走,连本皇子也没察觉?”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