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别吵了她。”景王又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他转着轮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出了车厢。皇甫晔也把脑袋缩了回去。偌大的车厢里全留给了苏轻眉一个人。她好梦正酣,睡得香甜之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外面的两个男人都默不作声。一个一声不吭的赶着马车,下意识让两匹马放慢了速度,车子跑得十分沉稳。一个坐在轮椅里静静出神,黄金面具遮住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让人半点也猜不出他的心思。皇甫晔也懒得去猜。他这个九弟就算不戴面具,一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永远是个冰山脸。父皇总是夸他赞他,说他喜怒不形于色,胸中自有丘壑。呸!有个什么屁丘壑,不过是个面瘫罢了。皇甫晔颇不以为然。他又想起父皇对他的评价,就不像评价九弟那样喜人了。“你生性毛躁,心无城府,喜怒哀乐尽现于脸上,做个逍遥快乐的王爷也不错。”这就是不准备把皇位传给他的意思了。皇甫晔并不稀罕当什么皇帝,可他就是不服气父皇对他的评价。明显是说他比不上九弟嘛!他皇甫晔输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输了这口气。所以从那以后,他凡事都要和景王争个高低,比上一比。比武功,比酒量,比赛马,比骑术,比射箭,比猎物……然后他悲哀的发现,比来比去的结果,就是他总在自取其辱。至于权位,他就更是比不过了。他都快及冠了,还只是个六皇子,连个郡王的名号都没捞着。可九弟呢?十六岁那年就立下了赫赫军功,直接被封为了景王。京城里声名雷动。大家只知道有景王,再没人提什么六皇子。皇甫晔就是不服!他也可以像九弟一样冲锋陷阵杀伐果决见人杀人遇鬼杀鬼,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算他武功练得再强也没用。他一看到鲜活红艳的血,就会发晕,手软脚软,连剑都握不住。所以皇甫晔从小到大,别说杀人了,就连只兔子他都没宰过,甚至也没看人宰过。他有晕血症。说起来也真是奇怪。皇甫晔一边赶车,一边看着身边坐在轮椅上戴着面具的男人。自己和他虽然不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好歹也是同一个爹,可是他和这个男人天生就不对付。他看景王不顺眼倒不是因为景王深受皇帝的器重而嫉妒,而是性格不投。他活泼好动,可景王喜静不喜动。他喜欢喝酒热闹,景王却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那种。他愿意听美貌姑娘唱小曲儿,景王看到姑娘就像看到仇人一样,动不动就要剥人家的皮……啧,你说这让他还怎么跟景王交往?根本就是格格不入嘛!皇甫晔回想自己从小和景王斗到大,两个人只要撞见了,就像一头牛撞上了另一头牛,鲜少像现在这样安静的相处上片刻。只是,想到景王也看上了自己喜欢的姑娘,皇甫晔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不吐不快。“皇甫昶!”突然,他开口叫了一声。昶,是父皇赐给景王的名字,他却很少叫他的正名,不是景王就是小九,九小子的乱叫一气。但只有他说正事的时候,他就会叫这个名字。景王微微一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何事?”“聊聊。”“嗯。”景王也没觉得意外,淡淡嗯了一声。这一声已经让皇甫晔很惊讶了。要知道景王可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家伙。能让他说出一个字来,比登天还难。皇甫晔其实和景王没什么共同话题,两个人的喜好完全不一样。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现在有了共同的喜好。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皇甫晔就纳闷了,景王这样一个冰山闷葫芦,视女人如仇敌的石头人,怎么就忽然一下子对苏轻眉动了心。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苏丫头好是好,但她也不是一味的好,小丫头坏起来够让人喝一壶的。皇甫晔就喜欢这样够劲的姑娘,他自认为只有自己才能降服得了苏丫头。旁的男人,没门儿!别看苏丫头口口声声说她要嫁谢云轩,皇甫晔半点也没将谢云轩看在眼里。这小子除了长得一副好皮囊,给苏丫头洗脚都不配!就算苏轻眉真的非谢云轩不嫁,皇甫晔也不急,这丫头嫁过去总会后悔的,她迟早会发现谢云轩有多渣。等她到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时候,皇甫晔就决定对她伸出自己的援手,把她拉出谢云轩这个大坑。到那时,苏丫头才知道自己是那个真心对她好的人,非感激得以身相许不可!嘿嘿嘿!皇甫晔的心很大,想得很远。只是他没想到,除了一个谢云轩,又跳出来一个景王也要抢他的苏丫头。这个景王,他真的了解苏丫头吗?他看上的只是苏丫头的皮囊吧?皇甫晔觉得有必要给这个亲弟弟提个醒,要是他不是认真的,那么就别有事没事的在苏丫头身边瞎撩。“皇甫昶,你是怎么认识苏丫头的?”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好久了,一直想问,却一直没逮着机会。“铮!铮!”景王没有回答,而是用一根修长的手指轻敲着黄金面具,发出清脆的声音。皇甫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景王说话。他一下子就怒了。“你就算放个屁也算是吱了一声,你连个屁都不放是怎么个意思?敢情我和一块木头在说话?”火大。“唰!”他忍不住一鞭子抽向景王的黄金面具,喝道:“别成天戴着这个鬼劳什子面具!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你就算变得比鬼还丑,也休想吓到老子!”景王将脸微微一侧,就避开了鞭梢。他乌眸一沉,冷声道:“你又要与我动手么?”皇甫晔也真的怒了。他直接勒住了马,跳起身来,双手叉腰。“动手就动手,谁怕谁!不过你可别打输了之后跑父皇面前告老子的状,说老子欺负你是一个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