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听得程贵妃和春燕都暗暗点头,对他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这个太医很是面生,但说出来的话却比郭长青听着更有道理,也更加入耳,看来此人的医术应该不在郭长青之下。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医院还有这样的人才?郭长青听到两名太医的诊断和自己一样,不禁沾沾自喜,心中得意。他见苏轻眉一言不发,忍不住道:“苏姑娘,不知道你有何高见?”他这一得意,又犯了老毛病。因为苏轻眉始终没有开口,他对自己的诊断又极有把握,加上张刘两位太医也附和自己的意见,心想,真金不怕火炼,这丫头虽然治好了太后的病又让三皇子退了烧,应该只是运气好罢了,恰好她知道两种偏方。但是遇到这种气血郁结的常见病症,立马就会露了怯。想到这里,他就越发得意,暗想早就知道你年纪轻轻,能读过几本医书?看过几个病人?又哪里及得上自己和太医院的太医们经验丰富!苏轻眉仍是沉吟不语。郭长青就认定了她是肚里没货,微笑道:“苏姑娘医术高明,远在我等太医之上,一定另有不同的见解,我等愿意洗耳恭听,还望苏姑娘不吝赐教。”这番话听起来谦虚,但在场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撩拨苏轻眉呢。刘太医就觉得这话不入耳,皱了一下眉,本来想反驳,可一想对方是太医院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在他面前哪里有自己置喙的余地。但他还是厚道的说了一句:“苏姑娘还没给贵妃娘娘摸过脉呢。”郭长青笑道:“苏姑娘素有‘望而知其症’之名,不需要摸脉就能断清病症,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识,正好可以请苏姑娘在我等面前露上一手,给我等开开眼界。”苏轻眉终于被他撩拨得怒了。她心想这人真是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他们这群太医治不好太后的病,反而将太后的身体越治越坏,自己本着同行的医者之心,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替他们说了好话,才让皇帝免了对他们的罪责。这次三皇子病危,他们又是束手无策,还是自己出手替他们解了围。可这郭长青不念自己的好也就罢了,还一门心思想要打压旁人,显摆自己,这人的医术不行,心术更有问题。自己要是再给他留情面,怕是对他有害无益。苏轻眉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道:“郭院首真是好大的忘性,给太后娘娘治病的时候,我就露过一手给你瞧了,难道你全忘了吗?”这话一语双关。知情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苏轻眉这是在提示对方,不要忘恩负义。当初皇帝震怒要重罚众太医的时候,是她为他们一众太医求了情。张太医和刘太医登时红了脸,惭愧地低下了头。郭长青却是心中大怒,脸涨得通红,偏生又反驳不得。他冷笑一声道:“苏姑娘的本事这么大,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把方子写出来,请苏姑娘给斟酌斟酌,参详一下。”苏轻眉毫不客气地道:“不必参详了,你的方子绝对治不好贵妃娘娘的病。”闻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郭长青的方子还没开出来呢,苏轻眉凭什么就敢这样断言?说得这样狂妄,还真是不把郭长青这个太医院首放在眼里啊。郭长青这一气非同小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他决定今天一定要给苏轻眉看看自己的本事,否则这丫头的鼻子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好,苏姑娘既然这样说,老夫也无话可说,这方子管不管用,自有贵妃娘娘可以作证。”他说完就打开医箱,取出纸笔,刷刷刷地开了一张方子。也不等墨迹全干就送到了春燕面前。他负气道:“早晚各一剂,用红糖送服,效果最佳。”春燕接了过来,忍不住又看向苏轻眉,意示求证。郭长青恼道:“苏姑娘看不上我的药方,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这个太医院首了吗?”不悦之意已经溢于脸上。春燕还没说话,郭长青已经气呼呼地一甩衣袖,放下话来:“一个月之后,贵妃娘娘要是隐疾不除,老夫也没脸再做这太医院首之位!”众人齐齐吃了一惊。他对自己的药方这样有把握,居然把自己的前程都押上了?这是要和苏轻眉对上的意思啊!张太医忙打圆场:“郭院首说哪里话来,你是咱们太医院的院首,医术高明,宫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要是不做这院首,谁还有资格做?”郭长青就冷笑着一指刘太医:“我看刘太医就是很合适的人选,苏神医似乎很看好刘太医呢,不如老夫退位让贤,倒省得挡了别人的路,成了绊脚的石头!”刘太医登时惶恐道:“郭院首说笑了,卑职何德何能,哪有这个本事和院首大人比肩,还望院首大人不要取笑卑职了。”郭长青冷笑道:“你能入了苏神医的法眼,这本事可是大得很呢,寻常人又怎么及得上你?就连我和张太医,怕是你也不放在眼里了吧!”这话针对之意更是明显。所有人都听了出来,郭长青似乎对刘太医很是不满。奇怪,刚才郭长青还咬着苏轻眉不放,怎么一转眼就把矛头对准了刘太医,这位刘太医又哪里得罪他了,莫非两人平时就不睦?张太医却知道并非如此。刘太医这个人木讷老实,平时不多言不多语,但医理扎实。他在太医院里人缘还算不错,因为多干活少说话,郭长青是很满意有这样一个下属的。坏就坏在那味牛黄速效药上。这味药的效果有多神奇,他们全都亲眼见到了。这样的神药,哪一个人不眼热?谁不想把这药的配制方法弄到手?可这药方是苏轻眉的,他们谁也没那个厚脸皮去讨要。但刘太医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屁运道,居然能亲眼看到苏轻眉配药煎药,说不定那药方已经牢牢记在他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