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听到背后有人关车门的声音转头一看。一个子高大,一身中式米黄色纯亚麻的对襟衣衫,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黑色布鞋,大胡子进来了,一定是他们说的窑哥了,老小他们也出来,“窑哥,您来了啊。。”“今儿真热。。。赶紧的,我看看那胎在哪里?”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他们往里间后院一起走了,我跟着。
窑哥看完泥胎,竖起来大拇指。对我,然后说,“庄主手上尽出精品啊。。”
“你老看,这彩釉能上了吗?”老小问。。。
“可以,可以,我马上做,但是怕是你明早才能开烧”
“成,成,。。。”
他一个在里间上釉彩,我们是不能进去的,这是人家的规矩。
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等。。。静静的等。。。于是回去,继续去冲茶。。那茶香让我想起十三,想起四爷他们给我送来寿礼时候,去我那里讨杯茶喝,而他一直不拿出来礼物,走时才放那石桌上。。。四爷是一个多么内傲的人啊,为了我,他曾经放低了很多很多。。
顺手递给老小一杯,他说,你手艺不错啊。。我莞尔一笑,心里想,哼,大清康熙皇帝的御前奉茶女官的手艺。。。说道,你有福了啊。。。
“张晓。我们明天再来吧。。今天没法出窑的。。”“杯子你放心吧,我给你送过去,信得过我吗?”我看着他,微笑的点点头,“信得过。。”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他给我值得信任的感觉很强。
“好吧。。”因为我找到了簪子,有了一个念想,一个寄托我所有感情的法宝,它帮我把四爷的所有,在我心里充盈的满满的,只待我一个人时,静静的在心里和他对望。。
我的车子还在北海后门,谢绝了老小吃饭的邀请,他把我送回到了那里,我想自己在那里走走。他开车先走了。。。
那里的地摊开始了,我想找昨天那个大妈,但是一直都没等来,于是我拿着簪子,问了一个人,是否认识人能修这样的饰物,他说,你去故宫问问吧。他们经常要修很多皇上他们的物件什。那里很多老把式给他们修呢。。姑娘。。。
我决定明天去问问。。。
开着车,手心里隐隐的疼,连着心丝丝的疼,漫无目的的行进在街头。。。华灯初上。。。灯火阑珊。。。
来到故宫的门口,后门,这里是神武门。。。
十三爷把我从神武门送出紫禁城,而在门口,八爷在这里等我,他说,昨日种死,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对我来说,我没有真正的今日和昨日,我的昨日和我是如血肉一样,早就长在一起来。
对心里明白,那是最后一面了,他就像一个兄长一样,给我了很多呵护,在权势和我之间,他做了最后的抉择,我问我自己,真不能和他同生共死吗?我问自己,答案是不知道。因为就连四爷我都说,我宁可两人平安独活。人生富贵如何?我只想他们都好,所以,最后我求十三爷给了八爷一个痛快。他那么清雅的一个人,我死后,四爷必定痛心疾首迁怒于他的。倒是九爷,我也觉得,死也是一种赎罪的方式。但是,因为骨肉相连,伤筋骨碎,四爷一定会后悔的,他也最痛。。。。。
这如烟的岁月啊。。如今他们都已经在烟云里,而我,独独一人在这尘世,背负着他们所有的人的所有。。。
这是我第几次来故宫?我真的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曾经做为游人来过几次的,也曾经每天都在这里。自从回到北京后,虽然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但是我不敢来,从来不敢来,我想我只是想尽量的靠近他,哪怕只是一步。每次都是尽量绕过,这地方是我魂魄失落的地方,而那人已经在那冰冷的陵墓里。。。想到这,我就深深的自责。。。
买了一张门票,站在门口半天,还是走进了我离开的紫禁城,记得我就离开不到一年,而现在眼里的它,早已物是人非。。。
进去吧,走不了多远了就是御花园,六月的北京,闷闷的开始,我把头低着,因为不想让自己看到那梅树。。。。也不想自己看到那红墙,黄瓦。。。
往右就去了建福宫的故宫的办公室,把那木兰拿出来,请他们看过那个簪子。里面的人告诉,现在很少有人做了,而且成本太高,不过那个温柔的女办事员告诉我,那些大型的珠宝首饰公司在各大百货店都设立点的,工具齐全,可以改成一个项链或者其他。
谢过那人之后缓缓走出来,环看四周,走了几步停在建福宫门口,不敢往前走一步,哪怕是一步,一个人来这个地方,这里每个地方都会勾起我心里最深的记忆。最后,我绕过坤宁门,还是走了。。
开车到了大栅栏,车流铁马一样的经过。看着那些复古的建筑和望着那些仿清朝的商铺,我把车子停在停车场了,可是我还是没勇气下车,这里,是我和他初初相遇的地方,他策马从我身上飞跃而过,惊慌中看到的他威严的冷目,后来在我心中,慢慢的融化,变暖,直到,最后一次看见的是他心碎了一地的目光。。。我,我怎么就把他伤成那样了呢。。
开始有些恨自己。。。算了。。。不想了。。修簪子去吧。。
想想还是去王府井百货吧。那里应该可以改的。王府井百货还是那么多人,找了一个地方停好车,我就进去问了他们有没有首饰修复的服务,小姐把我带到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人,老人在一个角落里叮叮咚咚的敲打着。
“李大爷,这个有个客人要补首饰。。。”那小姑娘对着他说,大爷看看我,把手里的钉锤一放。。眼睛从老花镜的上边看着我,“拿来瞧瞧”大爷伸手,我把手袋内层的拉链拉开,拿出那个簪子,递给大爷。
大爷拿过去,脱下眼镜。放在灯下面仔仔细细的看过,问我:“姑娘啊,那里找的啊,这可是年代久了啊。。家传的吧。。。。这么好的东西啊,按说都是得宫里才看得见的。。。可惜了(三声)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