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之时的经历与记忆,深深烙印到了她的灵魂中,她曾经一次厌恶过自己的柔弱得无以复加的母亲,心想为什么别人都有生母保护,她却得一人担起两人的担子,还得受母亲的指责,说她内在太尖利,一点都不留情?
厌恶过,恨铁不成钢过,也曾想撒手不管后,可每到最后,却都化作深深的无奈与柔情。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岑玉姬的母亲,不是吗?
听见她这样说,汐姒不由咋舌,鲛人一族外表看似柔弱,内里却个个都无比凶悍,男男女女都是强横的战士,所以她根本没办法想象,居然有人懦弱无能到需要自己幼小的女儿来保护。但这种事情,曲宁萱却看得太多,所以她温言道:“一样米尚且养百种人,何况流传这么多年的仙族血脉呢?教训水公子的时候,你倒是振振有词,让他打起了精神,怎么如今却失落成这样?”
“你放心,我就是一个心理的坎暂时有些过不了,没那么重要。”见曲宁萱不掩忧色,玉姬便笑了起来,“若真多愁善感成这样,我还能在岑家活下来,并以庶出的身份,成为周家未来的宗妇么?对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有这些时间,龙在野应该想通了吧!”
曲宁萱见玉姬说得真心,不由微笑:“是我想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三人折回正殿,就见龙在野倚着寒玉雕琢的石柱,衣襟处微微敞开,演绎出别样的风流不羁,见她们回来,便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懒洋洋地问:“出去转了一圈,可有收获?”
“不过来回踱步,谈不上什么收获。”曲宁萱很自然地回答道,“来日方长,不是么?”
听出她的潜台词,龙在野轻轻点头:“这样也好,省得你们卷入混战之中,被小人算计暗害。待我夺了王位,就先举行一次小型的庆贺宴会,邀你们前来,再请四境八荒的强者齐聚,如何?”
曲宁萱本就是不插手龙族内务的意思,闻言自然点头,玉姬有些担心龙在野,便问:“光是你与卜叔、舍叔前去?人手会不会太少了些?倘若有那几个没被降级的分神期高手在,岂不是……”
由于想通了许多事,龙在野眉宇间不复抑郁,神色也不似平日一般,带了些故作的爽朗。此时的他,绝对能称得上意气风发,又有些怅然,是以话语之间,也带了些矛盾的味道:“龙族素来任人唯亲,同等修为条件下,都是以血脉来决定胜负得失。而龙族的血,有太过霸道,连……连本性极淫的特点,也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所有后裔,无论纯血混血。若非被放逐大陆,心灰意冷,我亦不会修身养性……对于他们修为是否全部下降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他这一说,玉姬的确放心,便点点头,鼓励道:“那我恭祝你得胜归来喽!未来的龙王陛下——”
见她与曲宁萱的态度一如往昔,丝毫没有任何改变,原本就看重感情胜过利益,还有些忐忑不安的龙在野好似吃了定心丸,也笑了起来:“哈哈,那是,天降的馅饼,不要白不要!”
汐姒看见这一幕,眸中掠过一丝奇异,曲宁萱知她在想什么,便刻意放低了声音,仿佛自言自语,不注意,压根就听不到:“无论未来如何,只要他不先变,我们就不会变,鲛人一族,亦可放心。”
“沈姑娘飞升之时,便是吾等离开之时,确实用不着太过担心。”汐姒哂然一笑,“倒是我多心了。”
玉姬见曲宁萱与汐姒在窃窃私语,就对龙在野眨眨眼睛,龙在野很快会意。
想到汐姒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以及她无论心中什么想,行为却实打实表露的豁达态度,龙在野走上前,极郑重地对姒汐说:“陛下的恩德,我一直铭记在心,我成为龙王第一件事,便是打听汐姮的下落,早日救出她,偿还这份恩情。”
救出……姮儿?
听见龙在野这般说,汐姒已经欢喜得快要疯了,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鲛人一族的女王,哪怕鲛人一族在这个世界不能再滞留多久,她也必须尽一个王的职责,所以她压下心中的狂喜,拒绝了龙在野的提议:“你若初为龙王,就打听姮儿的事情,纵然别人不说,心中亦是有怨言的。龙族事务,你多半不了解,若是因此中了暗算可怎么办?再说了,海皇陛下已惩戒犯人,说不定他们心中害怕,就将我的族人全部放回来呢?龙公子,请以大局为重。”
龙在野苦恼地挠了挠头发,不带喘气地小声嘀咕:“当王这么惨连真心话我不能说我突然又不想当王了”然后,在玉姬带杀气的目光下,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先走了啊!”
“快走!不当上龙王,不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