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叶知秋(1 / 2)

第180章 一叶知秋

小雨互至,淅淅沥沥地落在窗沿上。

朱友文穿着一个俩裆甲,裸露着两条肌肉虬结的手臂。大马金刀的坐在天守阁的围栏上,嘴里还不断抱怨着,

“这破地方又热又潮湿,跟熏蒸一样。麻溜点画个符给兄弟来点风凉快一下。”

东瀛倭人矮的离谱,李祤坐在他们那些椅子上都嫌别扭,更别说比李祤还高大一圈的朱友文了。

就连许幻都嫌弃那个小矮凳,坐不像坐,蹲不像蹲着,十分难受。反倒门口的那个栏杆,朱友文坐上去高度刚刚好。

李祤揽着许幻的腰肢,两人咬耳朵说着悄悄话,许幻眉眼一挑,眼睛中流出一抹跃跃欲试。

两人同时抬手,在空中画符,李祤手中出现一张御风符,许幻手里出现一张冰封符。

白色的寒气和一股飓风同时吹出,朱友文一时不察,寒气和飓风同时打中了他,只是瞬息就在朱友文身上挂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朱友文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掀飞,倒头栽到了栏杆下面,“噗通”一声掉入了廊桥下的湖水中。

朱友文伸出手抓住栏杆,轻轻一跃从下面跳回。身上黑色的阴气一扫,将冰霜扫空,双手捏地“咔咔”作响。

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钟小葵用玄水丝一路牵引着丝线在屋檐上快速借力跑回,在空中优美的完成一个空翻后,落在三人不远处。

钟小葵落地后,额头上的软翅纱帽的两个小翅膀不停晃动,快步走到三人的近前,半跪在地,处乱不惊地说道,

“启禀秦王,北边大岛方向出现了数百船队,船上挂着大倭丰秋津岛各地大名的旗帜。”

李祤看着一副跃跃欲试要揍他的朱友文,连忙挥了挥手打发道,“你不是迫不及待地要检验自己的实力吗,去找那些倭人玩吧。

外面的人够你打的了,说不定还能看到一个阴阳师呢。小葵啊,领着他去吧。”

钟小葵应了一声“是”,朱友文冷哼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却是要发泄一下心中的火气。

朱友文吹了一个口哨,地面下钻出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阴气,然后在他身后凝聚出朱友珪的样子。

朱友珪出现后,灵动地看了一眼李祤和许幻,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现了害怕的情绪。

李祤双眸亮起灰白色的光,看向朱友珪的身体,以前这个小东西可不知道害怕,这才来了几天就变得如此有灵性了。

朱友珪散成漫天阴气,直接钻入了朱友文的身体内,不再冒头了。

朱友文周身的护体阴气阻挡了李祤的窥探,不是不能看,硬要看下去就有些犯忌讳了。

“什么感觉?”李祤双眸的光亮消散,将下巴垫在许幻秀气的肩头上,对着她的耳畔吹了口气。

感受到耳畔的热息,许幻俏脸微微红润,皓齿轻咬红唇,玉手无处安放地捏紧了衣角。

许幻身子发软的瘫软在李祤怀里,用绵软的语气说道,“那个朱友珪,给我感觉比这里的那些地缚灵、游浮灵什么的都还要有灵性,堪比那个犬神和犬鬼了。”

李祤手中掐诀,不多时宗像胜太郎就从外面缓缓走来,李祤手指勾勒出一张“隐蔽符”没入他的眉心。

宗像胜太郎的身影虚幻了少许,那浓郁的黑色阴气,变得淡薄了许多。身影一闪,化作一道青烟朝着外面冲去。

许幻从李祤怀里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伸手给李祤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声细语地询问道,“可需要幻儿帮殿下换甲?”

“需要吗?”听到李祤的话,许幻微微一愣,将玉手按在李祤的胸口上轻笑出声,“好好好,祤哥天下无敌,确实不需要。”

许幻踮起脚尖在李祤的侧脸上烙下一个红印,看着自己的杰作,许幻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要嘱咐一句……”

“注意安全,对吧。”李祤抬起手臂,刮了刮许幻的琼鼻,抢先一步说出了口。

“哼,好话都让你说了,幻儿说什么呢。”许幻晃了晃脑袋,将李祤的手甩开,略带委屈地说道。

……

海峡岸边,期待已久的朱友文看到那些小渔船时。表情瞬间呆滞地看向身旁的钟小葵,这就是伱说的数百船队?

钟小葵读懂了朱友文的表情,而后一脸严肃地解释道,“东瀛只有这样的船,所以是船队,并没有问题。”

一个黑衣武士从为首的船头上站起身子,抽出了他的武士刀,用烫嘴的鸟语大声呼喊道,“为了天皇,杀!”

他身后的武士们利索地取下背后的重藤弓,搭上长箭,手上使力拉动,健壮的臂膀上肌肉绷紧,手上青筋暴起,才将弓弦拉成满月的形状。

“放!”

漫天箭羽对着岸边的朱友文以及秦军射来,朱友文和钟小葵无所畏惧地看着眼前的箭雨。

“铁甲阵,御!”身后的秦军将领大吼出声,手持盾甲的士卒合力举过头顶,将一面面盾甲组合在一起作为自身提供庇护。

四五位白衣的天师府弟子冲出,双袖挥舞,一张接着一张的符箓从法袍的袖子内飞出。

多张清风符同时用出,数股青色的气流交汇形成一阵强风,青色强风将射来的箭矢吹得偏移了方向,剩下的漏网之鱼也没有对下方的镇武军士卒造成太大的影响。

秦军已经对天师府弟子的配合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奇怪,撤下盾甲,弓箭手迅速搭上箭矢,手臂上肌肉鼓起,一阵“嗖嗖嗖”的声音过后,漫天的箭羽射向了倭人。

天师府弟子的手法跟倭人心中的阴阳师很像,但这帮土包子哪见过高高在上的阴阳师大人在军伍之中帮忙的。

其实当倭人武士和私兵们看到这些甲胄精良的镇武军时,就已经后悔听信了大名的鬼话了。

清一色的铁甲对木甲,人家的军伍中还有“阴阳师”大人助阵,这还打个锤锤啊,这不就是让他们来送死的吗?

信仰坚定的倭人武士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这漫天的箭羽,直接从渔船上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要利用水对箭矢的缓冲来保命,脑子转的快的人也已经开始效仿了。

那些还在吃惊的人,下一刻就被串成了糖葫芦,一具具尸体或是滚落,或是被钉死在船上。

有了落水的尸体,水下的武士直接抓住尸体的脖子的腰,将其顶在头顶大大增加了自己的活命机会。

连续三轮齐射后,镇武军就停下了攻击,该死的都死透了,不该死的都活在水底呢。

再射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弓箭手快速后撤来到后方,将前面的战场留给了步战的长矛士卒。

朱友文刚刚周身阴气环绕,所有射向他的箭矢在阴气的侵蚀下,快速腐朽化作粉末消失在空中。

朱友文有些兴致缺缺,叫他来就看这些东西?就这?这不是纯纯埋汰人吗。

还没等朱友文感慨多久,从水中窜出一个有着鸟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体及乌龟的壳的怪物迅速朝着朱友文这边冲来。

朱友文表情有些错愕,这个东西长得有点太过于猎奇了,习惯了朱友珪的他都有些难以接受。

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朱友珪从他的体内钻出,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又转头点了点那些快速接近的河童,好像是为了在证明自己更好看一点。

朱友文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身前的朱友珪气的直跳脚,化做一道黑影直接冲向那些怪物。

朱友珪轻点地面高高跃起,身上黑色的阴气缠绕,如同一道黑色流光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地面为之一颤,尘土飞扬,大地上快速裂开一道道细密的裂纹,被砸中的河童头顶上的圆碗瞬间破碎,上面的水流淌出来。

黑色的阴气从河童身上消散,一个瘦弱的孩童出现在朱友珪的身下,连颇有灵智的朱友珪也是愣在了当场。

远处的朱友文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像是什么灵体产物,沉闷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响起,“小葵!”

钟小葵手中的玄水丝飙射而出,精准的缠住其脚踝,钟小葵抬起手掌,五指顺势弯曲,将刚刚的那死去的河童拽了过来,一脚踩在脚下。

两人低头望去,瞬间沉默当场,只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孩童身上用某种朱砂画满了奇异的符箓,不过此时已经失去了呼吸。

朱友文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蓦然抬头,用冰冷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海面上的那道白色狩衣人影。

朱友文的拳头捏地“咔吧”作响,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最少还有一点底线。

李祤说的对,他们死不足惜。

远处李祤、许幻、降臣和阿姐站在一块巨石上,三女看着从水里爬出来的河童不由得微微变色。

“额滴神啊,这得死多少的猴娃娃啊。”阿姐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听到阿姐的话,身边的许幻面色更加阴沉起来。李祤看到那个白衣身影默默开口解释道,

“我听说东瀛人十分信信鬼神,不论是花鸟鱼虫、山水草木皆有神灵。

而最早信仰河神的时候,每年都会送童男童女前去前去侍奉河神,加之此地的特殊,水中怨灵就不消散。

河童就诞生了,我猜测这里面或许也有神道教的默许,因为他们也需要鬼怪之流的妖怪来巩固他们在倭人心中的地位。”

许幻双眼发出蓝色的光芒,盯着远处的河童们看了许久,最终也是只重重地叹息出声。

本来就是已死之人,救不了的。

许幻双眼的光芒消散,转头看向李祤,见李祤点头后她也不再犹豫,开始在空中画符。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金刚破魔,万魔驱散!”

许幻轻柔的声音响起,她能做的也无非就是超度这些亡魂,送他们离开那具躯壳的束缚罢了。

指尖一张极其复杂的往生符成型,许幻有些虚弱地靠在李祤的怀里,这次她画得十分的认真。

许幻手中的符箓飞出,化作一道蓝色的光芒划破长空,径直落入河水中,璀璨的光彩照亮了整个天幕。

海水翻涌,无数怨气从海水中释放而出,一时间怨气漫天。河童被无形的大手揪出,倒悬于天。

在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吼叫后,青色的烟气从他们的五孔中钻出。

身上怪异的龟壳、鸟嘴全部消散,留下光洁的身子,而后血肉相融,灰飞烟灭。

天穹直接被撕开,露出一道宽大的口子,李祤双目微凝看着空中那裂开的云层。

被许幻净化的灵性飘入天空,一股祥瑞的气息出现,一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许幻的眉心,留下一个精致的花钿印记。

顷刻间,许幻感觉心中清明,有一股道法就在眼前,随手可触的感觉,整个人都觉得通常了许多。

许幻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吟,朱唇轻启,吐出了肺腑中的一口浊气。

在她的身上多出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以及一股不敢亵渎的清雅高贵气质。

天空逐渐合拢,一道灰色的流光再度将天空笼罩起来,李祤看着清澈了许多的海峡和身边的许幻,心中有了些许明悟,东瀛这处地界还真是那种三不管地带。

而如果你可以出手帮助天道清理这里的异常,也是可以得到天道大方的赏赐。

一旁的降臣用猩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许幻,眼神都要拉丝了!果然是活得久还是有好处的,可以见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当她选择悠长的寿命的时候,就成为了天弃之人。不被清算就是好的,怎么敢暴露在天道的视野中。

许幻睁开眸子,仰起头对着李祤莞尔一笑,那股熟悉的感觉回到了许幻的身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两人亲昵了一会,好像感受到了某人那酸酸的目光,许幻露出小脑袋对着降臣挑了挑眉,两人再度开始了斗气,大眼瞪小眼相互瞪着。

……

下面的朱友文此刻却是遇到了些许问题,河童被许幻清除了,朱友文就直接对上了那个阴阳师了。

这位阴阳师立于海面之上,不仔细看还真的以为他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无视水面呢。

朱友文在接近他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脚下的一只白色纸船,这位阴阳师就这样坦然地踩在了小巧的纸船上,被薄薄的纸船托住了身体。

朱友文也不跟他客气,将心中的怒气全部倾泻而出,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朱友珪也是一种怨灵,对上那位阴阳师后,朱友珪就被死死克制了。

但朱友文还不知道对方的能力,或许是知道,但看到武士和私军后变得有些不在意。

高田祐树拿着一把白色花纹的武士刀,看着不远处带给他巨大压力的朱友文。

那股凶煞之气,堪比最为凶恶的犬鬼了。地面上涌起一股黑雾,朱友珪从地上窜出,尖锐的指甲掏向高田祐树的后心。

高田祐树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道白光闪过,雪白的武士刀横插在两人之间,锋利的刀刃抵住了朱友珪尖锐的黑色指尖。

“般若吗,好像也不是,比起般若你丑太多了。”高田祐树自我否定了一句,嘴里念起奇怪的咒语,刀身上出现血色的纹路。

朱友珪的指尖上冒出青烟,像是冬雪遇到了阳光,整个人身上的阴气都也有明暗不定,发出一声尖叫,朝后快速退去。

“原来如此,是类似地缚灵的奇怪东西吗。”

高田祐树独自呢喃了一句,手中的武士刀却是一点没有闲下来,手臂挥动间,刀光回旋,一道又一道的凌厉刀芒直击朱友珪的要害。

朱友珪先是炸成了一团黑色的阴气来躲避那飞驰而来的剑气,紧接着他的身形在高田祐树的面前重新凝聚而出。

朱友珪张开小嘴,一口申金之气被他的吐出,化作暗金色的潮汐海浪,裹挟着凌厉的锋芒冲向高田祐树。

高田祐树一刀劈下,暗金色的海浪与他的武士刀碰撞在一起,激起无数的花火。

朱友文的身影此刻也出现在高田祐树的身后,朱友文抬起双臂,坚实的肌肉再度隆起,宛如猛虎下山,势大力沉的一拳带起阵阵罡风,狠狠地朝着高田祐树的后背砸去。

一枚灰色符箓滑落到高田祐树的手心中,符箓的表面画满了黑色的杂乱线条和歪歪扭扭的文字,看上去就令人眼花缭乱、心底生厌。

符箓被瞬间激发,高田祐树身后出现一片黑风挡在他与朱友文之间,好似有刮骨割喉的效果。

一阵“叮~叮~叮~”的声音从朱友文胸前的盔甲上传来,细密的白色划痕出现在胸甲上。

朱友文的拳头突破黑风的阻挡,他的手臂也被切割出了白色的网状伤痕,并且在逐渐加重。

一只小巧的犬神出现,挡在了朱友文拳头的正前方,一口就朝着朱友文的手臂上咬去。

高田祐树手指结印,嘴中念起特殊的咒语,手指掐诀,一道乌光从他的指尖打出,化作一道绳索就要去抓套朱友珪。

这个阴灵他很感兴趣,而且实力很强,高田祐树没有感受到类似阴阳师的符箓契约手段,也就是说这个阴灵可以被抓!

于是倭人骨子里的本性爆发,他准备发挥身为倭人的特长,“借”来玩几天。

朱友珪直接将自己炸开,化作漫天阴气,不敢去触碰那个奇怪的绳索。

朱友珪消散,面前的暗金色潮汐就成了无根之水,被高田祐树一剑劈开。

没有了约束的高田祐树,朝着朱友珪的方位甩出了一枚由兽骨雕刻的八尺琼勾玉,扭身向后递出一刀。

阴气被勾玉吸收,宛如白玉的勾玉瞬间染上了黑色丝线,并且逐渐的向勾玉全身扩散。

朱友珪直接带着阴气遁入地下,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勾玉没有成功将朱友珪吸入,从半空中坠落掉在地上。

白色的刀光闪过,如长虹贯日般的白色气劲冲出,直击朱友文的面门。

朱友文根本没有避让的意思,不退反进,怒喝一声后,双拳接连轰出,凶猛的拳罡如惊涛骇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的与剑气相撞。

“砰”的一闷响传来,气劲交击的爆炸声向四周传开,凶猛的劲风将高田祐树掀飞。

高田祐树在空中一个筋斗翻转过身子,从他宽大的袍袖中甩出了数道白色的纸片,与犬神同时发起进攻。

白色的纸镖在空中快速飞舞,飘柔的纸此刻却像是坚硬的铁石。在朱友文右拳上割开一道拇指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从拳头上滴落,更加增加了他的凶性。

朱友文疾步奔走,将地面踩出一个又一个小坑,肉掌上附着黑色的阴气,双手同时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