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桐小声说:“想不开又能怎样,去我爸妈墓碑上撞死?”
生活中总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是即使迷茫着也要步履不停地往前走,她这程咬金一样杀出来的亲戚,不过是块连垫桌脚都嫌小的绊脚石。
两个在本市没什么亲戚朋友的外乡人,只要跟着他们,就知道他们的轨迹有多么单一,除了去闹事还去见了什么人。下午白惜言和刘锦之去了守正律师事务所,前台小妹不认得白惜言,却为他温文尔雅的气质折服了,殷勤地把他们带到会议室里奉茶奉水的。
吴小芳看着他交叠着长腿坐在会议室里,一瞬间,几乎没勇气走近他。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最尊敬的人,那时她没有任何的龌龊心思,只想做一个让他骄傲地认真对待的孩子。她做对了事情,他奖励她糖果。她做错了事情,他惩罚她面壁。曾经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如父如兄,可现在只剩下一点点怅然的回忆了。
刘锦之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吴小芳,站起来面对她:“好久不见了,吴小姐。”
吴小芳恢复了自信美丽的模样,笑着关上门:“刘叔叔和白叔叔这一来,这间小事务所真是蓬荜生辉。”
“你谦虚了,要是庙小的话怎么装得下宋局长这种大菩萨?”白惜言姿态高傲地说,“还有,这声叔叔我担待不起,你还是称呼我白先生比较合适。”
这一句话就道出了吴小芳的后台,也抹杀了过去所有的情分,实际上在之前她在媒体面前胡说八道污蔑他时,吴小芳就已经该想到,他永远失去了这个男人对地所刺不多的怜悯了。她必须扶住桌子才能保证自己不后退,白惜言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吴小芳终究是太稚嫩了,失去了冷静:“你是来威胁我的?!”
“我威胁你什么,只不过是请你高拾贵手放过那对可怜的老兄妹,你指使他们闹下去,最后丢脸的不知道是谁呢。”白惜言叹气说,“你这么聪明,要是把它全用在正经事上多好。你心裏容不下人,处处为难别人不给人留后路,斩草是除不了根的。”
“这句话还是留给你的宝贝苗桐吧!要不是她……我的人生不会这样……我会很知足,勤奋地工作,好好地生活,找个我喜欢的男朋友高高兴兴地结婚,生个孩子,过大部分人都应该过的普通生活。都是她毁了我,而你是帮凶!”
白惜言看着她那可怜的疟疾似的疯样,摇了摇头:“没有苗桐,也会有别人,你是被自己的嫉妒心毁了。”他站起来,像看一堆垃圾,“不过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一条路,就很难回头了,大概嚼碎了舌头也要走下去了。”
第二天那对老兄妹没有去源生地产闹,侦探事务所的人打电话给刘锦之说,他们已经坐火车回乡下去了。走之前,他们又跑去找了一趟卓月,意思是问苗桐什么时候能回去把同意书给签了,被卓月三言两语打发了。
不过月中苗桐还是回了一趟所谓的老家,由沈净和刘锦之陪同过去的。沈净会拳脚,又是武警部队的,卓月非要他跟着才放心。她家以前的房子年久失修已经塌顶了,家里能用的东西,甚至是一只勺子都被乡民拿走了。刘拥之和她动手清理垃圾,倒是找到了一些夹在塑料相框里没被水泡坏的老照片。
刘念从没跟父亲出过远门,在废墟上乖乖坐着,新奇地左右张望。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跑过来,刚开始还很怯懦地远远看着,很快他们就熟悉地玩在一起。
那些乡民见原本的苗二家的破房子门口停了辆军用吉普车,车门口靠着个漂亮的年轻人。叼着根烟在看孩子。老苗兄妹根快地赶过来了,一扫原来的咄咄逼人,指着在瓦砾中忙碌的苗桐说:“是我家大侄女,来看我们了。这个是我大侄女的司机。”
沈净懒得理他们,等他们从废墟里出来,没理老苗兄妹的“盛情邀请”,直接去了村委会,签了那份转让同意书,不过受益人的名宇却是苗桐的姨妈的。老苗兄妹一下子变了脸色,要回家叫人拦住他们,可那个司机是部队里的,秘书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没有人敢惹。
这件事总算让苗桐彻底放下了,回到故土,不觉得难离,反而归心似箭。她回来也不过是最后再看一眼记忆中的家。
当天晩上地和白惜言在台灯下翻看那些照片,有她的百天照、周岁照、全家福还有父母亲的结婚照。那个年代的结婚照就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头微微靠拢,中间捧着塑料花,笑得腼腆又幸福。黑白照片里不施粉黛没有修片,直到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她依旧能算得上个清秀好看的姑娘。
“你长得像妈妈,可惜以前我没看出来,总觉得你像他们捡来的孩子。”
“像她那样的妇女老得很快的,青春很短,都给家庭了。”
白惜言亲亲她的脸颊,取笑她:“看出来了,你看她把你喂成了一头圆滚滚的神猪。”
苗桐今天累坏了,可是丝毫不想睡,放下照片搂住白惜言的脖子,小声叹息着:“真奇妙,现在你可以和我坐在一起笑着谈论我的父母了,想到他们也都是好的时候,这感觉真好。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可这幸福又令我害怕,觉得太假了,好像,我命中注定应该做一个苦行僧似的。”
她是被生活折磨怕了,可白惜言也心虚,他不确定苗桐能不能承受另一次打击。他再后悔也是枉然,唯一想要的就是,希望她能够承受的冲击少一些。
他希望她平安快乐,可他却偏偏做下了那样的错事,那个孩子像催命符一样悬在他的头面上。
白惜言叹了口气:“你是今天太累了,所以在胡思乱想。”
“大概通吧,一下子看清了过去,反而对未来有些迷茫了。”
居安思危过了头就会变成被迫害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