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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辛筝寻了些野生草药给受伤的质子们用了,但受伤最重的那个质子伤口发炎了。
伤口发炎在这年头等于死亡,也在最为常见的死亡方式之一,手上不小心弄了个小伤口甚至拔牙都能死,后者的死亡率尤为高,值得一提的是帝国历史上有八个王死于拔牙。
在奴隶军的时候君离倒是发现了,奴隶军有一种奇怪的药膏似乎能治发炎,十个至少能活四个,但那是很珍贵的药,都是专人收着的,他们没有。便是回去寻奴隶军,奴隶军也不可能给一个质子用。
辛筝让质子趁着神智还清醒赶紧写封遗书。
质子:“.....我不想死,我才十三岁,我想活下去....”
辛筝道:“我认识一个很聪明很厉害的天才,不管学什么都学得特别快,她死的时候跟我说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但她还是死了,死时,六岁,人的寿命不由自己控制的。”
这世道,十三岁死已经算长寿了,大部分人族连十三岁的年纪都活不到。
质子怒:“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辛筝挑眉。“谁告诉你我在安慰你?你对死亡的不甘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有感而发罢了。”
质子道:“我想回叛贼那。”
他看到过的,叛贼有治炎症的药。
辛筝很想说你要真回去了,奴隶军只会杀了你。
质子自己也清楚,但对生存的渴望已经冲淡了他的理智,这要求毫无悬念的被辛筝拒绝了,她和盗趾现在有了些许默契,盗趾不一定会杀她,但肯定不会放过别的人,至于治炎症的药这种奴隶军自己都不够的东西,更不可能。
惨遭拒绝后质子下意识的用最恶毒的词汇咒骂辛筝,看着辛筝的眼神之怨毒让在场除了君离和被骂的当事人直觉不寒而栗。
君离看不到却听得到,听得颇为不忍,有对质子也有对辛筝。
“他只是太渴望活下去而变得....”君离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用眼神示意这并非质子的本意,理智状态时质子绝不会如此。
辛筝摆了摆手。“比这更恶毒的诅咒和眼神我都经历过,他这点内容,不痛不痒。”
君离闻言愣了下,质子的诅咒已是他生平所见最恶毒的话了,比这更恶毒的,辛子你以前的生活是否太过精彩?
质子在对辛筝的怨恨中结束了生命,在伤口炎症越来越严重,他的神智意识完全不清楚时辛筝一剑结束了他的生命。
君离都让惊呆了。“你在做什么?”
辛筝随口回道:“反正都没救了,既如此,让他少受点罪。”
这理由真是无懈可击,君离一时没法反驳,质子的确不想死,但炎症越来越严重的结果便是他已经没法跟上队伍了,以至于君离不得不将马让给了他,但当他的神智意识彻底不清楚时,有马也没用了。
宋初兔死狐悲的看着质子的尸体。“既如此,你何不在一开始就杀了他?”
炎症发作后神智意识还清楚时就没有觉得舒服的时候。
辛筝道:“万一他还有救呢。”
宋初茫然的看着辛筝,炎症是无药可救的,至少目前为止只有奴隶军那种药有用,哪来得救?
辛筝道:“青婧告诉我,并非所有炎症都是无药可救,人体自身是具备毒抗能力的,若是自身毒抗能力足够强大,炎症初期伤口便有可能自愈。”
虽然那只是青婧随口一提,但以辛筝对青婧的了解,这随口一提时的语气太笃定了,再加上青婧完全不拿人命当人命的心性....毫无疑问,青婧这一结论必定建立在无数倒霉蛋素材的悲剧基础上,残忍的同时也证明了结论的分量。
众人顿时了解了辛筝的思路。
炎症初期不一定会死,所以不杀,但后期是肯定没救了,杀了少受点罪。
这思维逻辑相当之彪悍,彪悍得简直冷酷。
辛子你的三观是毒蛇教的吧?
.....
青水发源于澜州群山,绵延千里,冲刷出肥沃的青水平原,这也使得青水中下游的聚居地是兖州最密集的——土地肥沃的同时还是兖州最早被人族开发的地方,黄帝时横扫九州,击败羽族的前沿基地加粮仓便是青水。
在青水流域寻找借宿的村社无疑比在别的地方容易得多,运气好的话,十天至少有那么一回可以睡床。
和村人打交道这种事由君离负责。
人族方言种类太丰富了,哪怕是语言天赋极为出色的兕子也不可能前脚到一个地方后脚就能自由沟通,但君离能。
做为一个盲人,君离学的语言方面的技能相当之丰富。
唇语他会,不过得摸着别人的嘴才能知道唇形。
手语他也会,实际上,他人生学会的第二种语言便是手语,第一种是唇语。
他是先天目盲,别的婴孩可以看着父母说话而跟着学,他看不到,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意识少昊旅跟他说话时是在用嘴巴说话。
后来少昊旅每次说话时都抓着儿子的肉爪摸自己的嘴巴才让儿子意识到嘴巴不仅仅是用来喝奶的,摸得时间长了他也就懂了不少唇语。
但如何用舌头发出标准的语言,君离学得相当之缓慢,缓慢得他两岁了都还不能和别人进行哪怕最简单的交流。
少昊旅干脆又教了他手语。
沟通是双方面的,至少得让别人知道你表达的是什么,而最基础的手语可以突破语言的限制,只要不瞎都能看明白。
比起口语,君离的手语学得就相当快了,只是后来终于掌握了如何用舌头说出标准的口语便渐渐没了用武之地。
雅言并不能全世界通行,那是贵族的语言,底层根本不会。
上层和底层说的都不是同一种语言,若是平时,自然不影响什么,反正贵族哪怕出门在外也是各种东西准备得齐全,根本没有需要和底层打交道的地方,但辛筝一行人这回是特殊情况,于是乎深刻体验到了语言不通的痛苦。
辛筝甚至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让辛国从贵族到平民统统说同一种语言,不然除非会双语,不然太不方便了,以前因为自己懂双语,还没什么感觉,但如今....孤陋寡闻要不得。
君离很快便和丘长谈好了借宿的事,用十五枚骨贝做为酬劳换一夜住宿和喂饱坐骑。
因着辛筝一行有十二个人,丘里也没谁家能同时容纳这么多客人,因而最后是分在了三家借宿。
辛筝带着队伍里的三个少女住在丘长家,君离和三个人住在丘长的左邻,另外四个是右邻,这也是辛筝的意思,住在相邻的地方。
庶农全家的屋舍面积加起来都不如少年们在家时的一间卧房,而四个人住一间屋,住在乡野而可以自己建房的庶农自己都觉得挤,君离四人却很适应。
现实的毒打是生活最好的先生。
主家在四个人收拾屋子的时候送来了食物,野菜加芦菔,种类不多,但分量很足。
唯一因看不见而能坐在一边休息的君离接过了食物,热的。
山泽之利都是封君的私财,氓庶打柴都只能在封君开恩允许的柴草山,别的地方,不论是打柴还是狩猎都是在窃取封君的财产,属于犯罪。
柴草山的位置是固定的,离得近还好,离得远就很惨了,且柴草山也是有猛兽的,种种原因累加导致燃料不易得,因而氓庶多是生食食物,所幸芦菔和大部分野菜谷米都是生食也不会中毒的食物,倒也无事,却殷勤的给他们送来了热食。
君离心中不由得叹息,活着不好吗?
心中叹息着,君离面上却是颇为感激的对送来食物的农人说着感谢的话语。
农人走后君离随手将食物搁在了一旁,没有一个人去碰,只是看了眼发现是热食后便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很快将床给整理好了。
床一收拾好后四个人便不约而同的趟下休息,除了君离,手中握着一枚布币,便是君离,手中也握着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