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辛筝(2 / 2)

不朽 都广建木 3409 字 2023-01-02

诸侯虽然也想废井田制,但更不愿意见到王权独大。

君离在薪火台被各路人马引经据典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数典忘祖什么的层出不穷,不带重复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君离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呢,呃,好像也差不多,真按他的提议做了,利益受害者不可谓不多。

最终的结果便是王效仿了天底下的诸侯们。

公田仍旧要共耕,但实物地租也要缴。

一块土地,两份收入,这还没算各种劳役和附加的税赋贡助。

这也是没办法,礼崩乐坏,列国纷争,比起善待氓庶,打赢战争和维持体面更重要,横征暴敛在所难免。

王已经很不错了,为了吸引人回来耕地,他只拿走氓庶十之六七的粮食,劳役也减免了许多。

君离也没要求太多,有得减,比别人少就够了。

第一个要求被满足了一半后君离又递了第二卷奏章。

胥吏本身是劳役,既然是劳役,自然是自带干粮上任。

君离要求提高胥吏的待遇,管饭且发俸禄,完全是照抄了辛筝曾经在昆北之地干的事。

理由是,胥吏也要生存也要养家糊口,不给俸禄,他们会自己想办法捞钱。明明上面规定的是十税一,最终收的却是十税三,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毫无悬念的被打了回去,辛筝当年能让胥吏吃饱又有钱拿,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生活完全不需要发愁是因为辛筝洗劫了昆北的贵族氏族几十代人的积累,不然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个胥吏吃的饭食和俸禄并不高,但治理一方需要的基层胥吏数量相当惊人,没有哪个地方负担得起,若非如此,也不会发展起乡贤自治,以至于王侯的权力不下乡。

王砸锅卖铁都没那个钱,自然不会想不开。

君离退了一步,俸禄发不了就算了,但至少得管饭吧。

一天七八封奏章,把王烦得不行,但他给的理由又无法反驳。

王现在是要跟别人抢人,若没有足够的优势,凭什么把人抢回来?

除非王愿意废除兵役,但想也知道那不可能。

没有足够的优势,硬把人抢回来了,回头也会再跑回贵族那里去。

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给马儿多吃草。

王最终同意了。

君离也终于去干活了。

怎么劝农?

君离把道理和利弊掰开了揉碎了,确保对方只要不是天生弱智都能听懂的分析给氓庶听。

兵役是不可能废除的,但如今公田激增,庶农的数量也大增,哪怕是征伐兵役,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给征了,也就征一部分,基数那么大,还是有可能不被抽中的。而且王畿四周的战事都已经结束了,进入休养生息阶段,也不太可能征伐兵役。

在这里,君离非常有耐心的将王畿这几年的局势演变用非常通俗易懂的语言给氓庶分析了一通以证明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还有税赋,君离将每一项税赋都给氓庶分析了,再加一加,让氓庶对自己需要缴纳多少税赋,能留下多少粮食心里有个数,肯定比当隶农时多。

为了吸引庶农,让庶农愿意心甘情愿的坐下来听自己说话,君离在来之前向青婧请教了很多农耕知识,比如轮作,几种作物轮流耕作,对地力的损耗会少,每年也能收获更多的作物;又找辛筝要了一套青婧写的生存与行医手札,上面有很多怎么简单粗暴怎么来的方子,其中很大一部分不仅在南方有用,在王畿也同样有用;最后又去研究了澜北的联军在击败盗趾后从盗趾哪里缴获的各种新式农具,学会了这些农具应该怎么做。

最后就很简单了。

燃起一堆篝火,教人怎么轮作,怎么用随处可见的野草枯枝治病,怎么制作农具....庶农很难控制自己不坐下来认真听他说话。

只要肯认真听,被说服是迟早的事。

而因为君离自己如此亲力亲为,被他同样要求的劝农吏自然也都很信服的学着他的做法。

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整个蒲阪估计就君离能做到。

氓庶愚昧无知,蠢笨不堪,交流难度大于鸡同鸭讲,没有任何一个贵族能如君离一般与氓庶沟通时,一遍说了对方不懂就说第二遍,第二遍不行就第三遍,一遍又一遍,掰开了,揉碎了,总有听懂的时候。

辛筝都做不到,她最多说一遍,一遍之后听不懂马上就会换手段。

大道三千,条条通蒲阪,此路不通就换一条,只要记着目标是什么即可,没必要在一条堵了的路上死磕。

骊嫘很佩服君离,但佩服不代表她就想体验一下君离正在过的生活。

她是巨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错,但让她不出于欺骗的目的和氓庶沟通....也不是做不到,但让她像君离那般,着实做不到。

辛筝道:“我也不是让你去学他,就是让你去多看看庶农。土地问题是帝国的根本问题,而与土地关系最密切的从来都不是贵族,而是庶农,如果不够了解就擅下定论。哪怕氓庶愚昧,会被骗一时,但时间久了总会反应过来,到时你要怎么圆呢?做为巨狡,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什么叫一个谎言得一百个谎言去圆。”

骊嫘哦了声,表示可以接受,又有些奇怪,辛筝这是在教导自己吗?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但辛筝可不是什么好为人师的性情。

仲夏之月十二日。

前辛子府,今辛侯府设宴。

括地工作差不多后,辛筝这些年为王辛劳的酬劳全都下来了。

爵位从子爵变成了侯爵,辛国以后就不是子爵国,而是侯爵国了。

兖北伯的位置换人了,条侯愈发不驯,献的黄金越来越少,且前几年前黄金船被抢的事直接导致了后来云水水运上的重新洗牌,不知多少人恨死了办事不利的条侯,乐见他倒霉。伯的职位只能侯爵国担任,辛国正好从子爵国变成了侯爵国,有资格竞争了,于是乎兖北伯之位花落辛国。

伯为长,诸侯之长,无疑意味着辛国以后能名正言顺的讨伐兖北的方国,只要找的借口过得去就行,不需要担心被人找茬没资格。

名分,非常重要。

只一点,辛筝根本不在辛国,如今辛国做主的代君辛鹿,不管侯爵与兖北伯的位置好处多大,都与辛筝没有关系,最大的获利者反倒是远在几千里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辛鹿。

这让大部分人都摸不准王对辛筝是什么心态。

说赏吧,赏得,也不能说重,相对于辛筝为王做的,这点赏赐其实挺吝啬的。

可说不重吧,王给了辛国最重要的名,虽然帝国礼崩乐坏,但还没崩到名正言顺也变成了一坨屎。

可这赏赐,除了做为添头的财帛,辛筝根本没落着什么实惠。

赏赐再奇怪也是王的赏赐,何况这赏赐还是自己开口要的。

爵位升高加上兖北伯的位置,哪怕辛筝一点都不想设宴,也不得不设宴广邀宾朋庆贺。

辛筝不喜欢设宴,贵族的宴会都是怎么穷奢极欲怎么来,两个字概况:烧钱。

她前段时间捞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让她办一场符合身份的宴饮,就算她突然被雷劈了转了性子愿意烧钱了也无钱可烧。

辛筝将事情甩给了骊嫘和造篾岁,怎么省钱怎么来,她不怕丢脸。也不怕两个下属偷偷烧钱,府库里根本没几个钱。

辛筝不怕丢脸,骊嫘与造篾岁也不可能真的让她丢脸,只能另辟蹊径。

辛筝也没去问他们怎么做,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偶有空闲也是跑出去听听街头巷尾的舆论发酵,问问谷米鸡蛋菜蔬等的价格。

终于想起时已是被雁鸣带人喊醒洗漱打扮,穿上了一身辛筝自己都想不起多久没穿过的国君正装。

不是最正式的那种各种花纹都能凑齐的衮服,那是祭祀朝觐等场合穿的。

那些图案都是金线绣的,各种花纹绣完了,再加上各种配套的饰物,甲胄也就那分量了。偶尔穿还行,天天穿那就是要人命了。

她穿的是次一些的降级版衮服,介于衮服与玄端之间。

辛国是炎帝后裔,尚火德,正装都是赤色的,衣襟与袖口两肩绣着以辛国图腾毕方为主的图案。根据身份的高低不同,颜色和图案的细节会有些差异,辛筝的袍服是最尊贵的褚红色,毕方鸟的图腾格外的细致与完善。

就是有点旧了。

辛筝的正装就一身,还是刚来蒲阪时做的,早就不能穿了。但这么一身正装得数十织女忙碌一年半载才能完成,做件新的也来不及,骊嫘最终只能无奈的让人将衣服给改大。

改得非常好,完全看不出改过的痕迹,所有被改过的地方都用繁复的刺绣和图案给遮掩了。

辛筝颇为满意,又可以穿很久了,省了重做一身的钱。

打扮完了便是去宴会上见宾客。

辛筝大老远的便看到了宴饮的地方,立时就惊呆了。

她错了,她不该不闻不问的。(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