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族这个时候若是大规模西进,少昊部肯定马上放下矛盾一致对外。
经桓不想给人做调解矛盾的药,哪怕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药他也不愿意。
经桓不配合,少昊亓能怎么着?自然是趁着团结的惯性还没完全消失赶紧改变,赶紧化解矛盾,不然等惯性消失了,少昊部就精彩了。
但变革嘛....所谓变革,本质上就是利益的再分配,有人获利就有既得利益者损失利益。
羽王当年搞变法,为了尽量少杀人,温和再温和,但最终因为利益损失而想弄死他的人少了?
羽王的日子一度过得连喝口水都要担心里头加了料。
纵是如此,羽王最终杀的人也不多,因为他只杀首犯,也只能杀首犯,羽族的繁衍能力不允许帝王玩一人犯错全族人头落地的把戏。因而从犯和被连坐的都只是流放到生洲垦殖,然,前前后后流放超过二十万人。
变革进行到一半时才是羽族出手吞并沃州的最佳时机。
为了防止雪宴听不进人话,经桓又在最后威胁,若是不听话,那么小冰期期间打下的地盘上的人族如何生存由雪宴负责,让雪宴好好感受一下负责民生的官吏的工作量。
这威胁太有效,本来就在怀疑自己是否中计的雪宴立刻带兵去打壶原了。
没人能想到雪宴明明直奔沃州人族繁华富庶的膏腴之地去的,都快到门口了,却半道上掉头跑了,待沃州与青州的人族反应过来时壶原已然失守。
***
写着沃州消息的帛书在各种飞禽的传递下最终送到了冀州的战场,收到的人不止一个,其中包括辛筝。
虽然辛原位于兖州,但辛原的地理位置就是个坑,不论是为了辛原的安危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辛筝都必须关心少昊部的安危。
看完帛书后顿时无言。
星空之下果真无新鲜事。
帝国最团结的氏族也终有分崩离析之时,亦或是....
辛筝轻笑。“遗传。”
风姓氏族起源于炎帝,而风姓人族最早有记载的血亲相杀案例便是炎帝。
炎帝的血本来就很有问题吧。
将帛书扔进水盆里,墨迹随着水的浸泡而散入水中,辛筝坐在毡毯上看着墨迹消散,沉默了须臾,终是不放心的起身出了门。
隔壁就是君离的帐篷,辛筝出门走两步便是布帘。
这些日子因为将新军训练得靠谱,终于得到了王的允许,可以重新回到战场而高兴不已的君离正坐在黑暗中一个人流着泪。
帐篷里没点灯,但君离本就看不见,有没有灯都不妨碍他认出辛筝,忙抬起袖子擦眼泪。“兕子怎么来了?”
“心情不好白天的时候何必强颜欢笑?”辛筝问。
“我白天....很明显?”
也不是很明显,君离有赤子心,但演技也不差,只是她也是演戏的高手,加之太了解君离,自然察觉得出来。
“很明显。”辛筝想了想,建议道:“心情不好就找点事情做,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
“你心情不好都会做什么?”
“杀人。”辛筝回答。“我会杀很多人,鲜血能安抚我的内心。”
不过她很少心情不好,能让她必须用鲜血来抚平内心的人事太少了。
君离:“....”
“不过你应该做不到,咱俩并非同类。”辛筝在君离身边坐了下来。“你在难过什么?”
“沃州出了乱子。”君离回道。
“什么乱子?”
“五兄想立三姐的次子为嗣君,但不少人反对,拥立大兄的独女。”君离回道。
“从法理上,不算你的话,她比所有人都更有继承资格,不过我记得沃州好像不讲究嫡长继承。”辛筝道。
少昊旅九个孩子,只有老大和最小的君离是嫡出,老大死了,法理上,君离自动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君离是残疾,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残疾人没有家业的继承权是不成文的共识。这种情况下,老大的嫡出子嗣自然成为第一继承人。
但那是沃州。
风姓三分,若兖州风姓在继承人这方面最守宗法制,那沃州与西荒就是最不讲究,强者为尊。
“是啊。”君离点头。“我记得,她以前很尊敬五兄的,对那个位置看得很淡,还有五兄,他也很爱护手足与子侄。”
辛筝很想说,以前尊敬那是因为没法争,少昊部不能乱,也没希望,与其怨天尤人,不如保持对少昊亓的尊敬也避免麻烦。至于少昊亓,可能他以前爱护的血亲只是你一个,因为你是残疾,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也可能是都爱护,但对血亲的爱护从来都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
很显然,随着外患的解除,少昊部的内忧失去了压制,少昊部内部已经开始因为千百年的沉珂而走向分裂。
少昊亓与前族长的孩子显然不是一个立场。
辛筝脑子里闪过很多,但都没说出口,因为君离现在需要的只是倾诉与陪伴,不是人性险恶的刺激。
“三姐的孩子遇刺身亡了。”君离有些惶惑的道,血亲相杀很寻常的事,但他长这么大从未见或听闻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亲人中。
“我觉得应该不是你的犹子坐的。”辛筝憋出了一句,都能多年如一日的对少昊亓保持尊敬,不捅篓子,不论是心性还是隐忍的功力都非常人,纵然这年头刺客政治兴盛,要搞刺杀也该是针对少昊亓而非针对嗣君,嗣君死了,只要少昊亓还活着,随时都能再立。
辛筝估摸着,人要么是羽族的间者杀的,要么就是支持君离犹子的支族们的,逼她与少昊亓撤离决裂,只能也必须站在他们那边,依赖他们。
这也是公卿贵族们常用的招,让自己扶持的继承人只能依赖自己,从而在继承人上位后攫取最大利益。
君离道:“我知道,但五兄平乱后赐死了她,参与的亲人们,也都赐死了。”
辛筝:“....节哀。”你五兄搞变法的决心有点顽强,赐死这一波血亲显然只是前戏,后面死得人一定会更多。
“还有壶原也丢了,在他们内讧的时候,羽族派人打下了壶原。”
辛筝收到的消息里还没这条,但她知道壶原在哪,一时无言。
虽然历史上类似的例子屡见不鲜,甚至自己的家族就贡献了大把的案例,公族多次因为内斗而导致被兵临城下,但还是想骂一声蠢。
“阿父九泉之下....”君离苦笑,他没法想象自己老子会是什么心情,气得从陵墓里爬出来亦非不可能。
辛筝安慰的拍了拍君离的肩膀。(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