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除了足够的医者,辛筝什么都没想到。
“足够多的医者,多到能满足百万人迁徙需要的医者。”辛筝自语道。“这个,不知道我以后将巫彭殿给拆了,将所有巫医进行教育与再就业够不够。”
天下医者,至少半数从属于巫彭殿,剩下半数一半从属于玉宫,一半是王侯贵族豢养的医匠。
纯野生并且有真材实料的医者属于稀有品种。
辛筝随手抽出一张空白缣帛开始给虞写信,增加对医者的培养,太过批量的培养出来的医者医术底子差远不如传统的医者没关系,她要的不是质量,是数量。质量问题也好解决,治的病人多了自然熟能生巧,期间不免治死不少人,那也只是无法避免的损耗。
虽如此,她也不打算让那些菜鸟医者拿自己的子民练手,冀州这边人多,禁得起损耗,医者资源却很缺,不会对医者太挑剔,菜鸟们毕业后都扔过来练几年,顺便收集情报,一箭多雕。
“还有,故土难离,迁徙的风险那么高,我到时候要怎么让数百万人同意迁徙?总不能真的利刃悬颈吧?”辛筝蹙眉。“几万人这么做还行,但几十万甚至百万人,只怕我前脚利刃悬颈,后脚便是百万人大起义,我可不想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个被氓庶送上刑场砍头的王。”
“难道要学青帝?”辛筝思考。“不行,青帝以出征的名义逼着所有人在一点都不适合发动战争的时候跑到了青州,给了所有人要么去战场送死要么迁都的选择,虽然我不介意往南方跑,但哪怕要迁都也没有理由将百万氓庶也打包带走。”
迁都时迁徙的主体人口是王侯贵族,可不是氓庶,把氓庶也给打包了,青帝还不如不迁都。
“黄帝?这个算了,一把火将旧都给烧了让所有人不得不迁都,也就他手里有着强大的军队,不然一定会创造新纪录——帝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底层推翻的王,虽然我不介意焚城,但冀州那么多城邑,我总不能每座都焚了。”辛筝蓦然灵光一闪。“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由我动手。而不是我放的火,氓庶再恨还能恨到我头上?仇恨也要讲道理的。”
“冀州多国林立的现状可以利用一下,大鱼吃小鱼,吃完小鱼再互吃,没个三五百年冀州统一不了,战争慢吞吞的持续三五百年,未免无趣。”辛筝又抽了缣帛出来开始给骊嫘写信。“若是能让冀州诸国在二三十年内打完三五百年的战争,相信冀州的底层,哪怕是没长脑子也会哭着求着迁徙没有战火的蛮荒之地为人族的发展做贡献。如此一来,仇恨都是冀州的诸侯们的,而感激与爱戴是我的。”
写完了给骊嫘的信,辛筝又开始给青婧写信。
论搞事,她手里的人不少,但能搞这么大事的她能想到的也不过两个,骊嫘与青婧,但别人是能力不够,而骊嫘是有这能力却干不出来。
将三五百年的战争浓缩到二三十年,那已经不是战火无情了,而是人工灭绝了。
正常的战争发展,每年小规模战争,十年八年一轮大战,打空周围文明圈的人口,再一边小规模冲突一边休养生息十年八年,休养完了又是一轮大战。
三五百年后冀州统一时怎么也还会有三五千万的人口,而浓缩到二三十年,冀州如今的一万万人口....十之七八都是要死的,冀州最终可能会如她曾对君离所说的那般,战争结束的时候,偌大冀州,人口不超过一千万。
一万万的十之七八便是七八千万,虽非直接杀,但间接的推波助澜,再冷血的人也会因为这过于可怕的数字而内心无法承受。
至少,骊嫘的心无法承受,辛筝自问是一位爱惜下属的主君,没有逼疯臣子的意思。
但青婧不会,青婧不是人,不管是直接杀还是间接杀掉七八千万人她都不会有心理障碍。
青婧不会有心理障碍,但她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干这种事。
想让青婧这么做,就必须给她一个能让她觉得逻辑自洽(仅限于青婧自己的逻辑)的动机。
正常人没法给,因为没有正常人会去试图了解一个疯子的思维逻辑,而不能了解自然不可能说服疯子为自己所用
辛筝能给,甚至帛书都不需要写太多字。
时过经年,还记得我曾与你说的,我的梦吗?你虽嘲笑我是白日梦,但你自己难道不好奇吗?难道不想要?那样的梦若能实现,你会得到一个对你最有助益的文明成为你的后盾,帮你实现你的梦。
为了我的梦,也为了你的梦,我想请你去做一件事。
辛筝将自己对冀州人口的想法在帛书上简明的写了写,她相信以青婧的脑子一定看得懂。
写完后,辛筝想了想,又在最后增加了一句:我不能保住我能实现我的梦,但即便我最终失败了,至少排除掉了一条错误的路。
“试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辛筝低语。“我没有错,我不会后悔。”
两滴液体落在了帛书上,辛筝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确定眼睛没问题后再看向帛书,帛书上的字被水渍晕染开了几个,甚为显眼。
辛筝想了想,重新抽了条空白缣帛重新抄纂了一份,将被水渍晕染的帛书扔进了水里,墨与水渍俱化入水中,缣帛重新恢复空白,仿佛从始至终都一片空白。
将信抄纂好,翌日再统一让心腹送到专门的情报据点用飞禽送到收信人手中。
回信需要很久,辛筝重新投入了司马的工作中,虽然挑战军法的人已经基本没有,但这个司马仍旧做得艰难。
回到前线前,刺杀不断,回到前线后,误伤不断,没办法,她杀的人有点多,而质子军的成员就没谁不是亲戚姻亲一长串。
若非君离分了大半自己的精锐亲卫保护她,辛筝也无法保证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囫囵的。
不过她安全了,君离却没那么安全了。
君离的军事天赋相当出色,这是在昆北乱战时便已证实的,而如今昆北乱战数年后的如今,更出色了。
在质子军上上下下都被他与辛筝收拾整顿过后,没了人用力拖后腿,君离打得相当可圈可点,引起了西荒军的注意,自然享受了到西荒军更多的热情。
辛筝让君离将亲卫调回去,君离拒绝。“质子军上上下下如今的风气清正,兕子你功不可没,我不可能让你有事。”
“你死了,我没你的军事天赋,带不了这支军队。”
“但没了你,我也无法如此如臂使指。”
辛筝顿觉无奈。
这个难题最终被王解决了,调辛筝去担任押粮官,负责后方诸国给军队的粮草,并换了个人担任司马。
辛筝收到王令后很淡然,对君离道:“你该学会自己杀人了。”
君离道:“冀州如今多国受灾,大多拖延粮草,他在拿你当刀使。”
办得不好,有罪。
办得好,冀州诸国王侯贵族与氓庶都得恨死辛筝。
辛筝无所谓的道。“显而易见的事。”
“那你还?”
“你可知君王最信任的是什么臣子?”
“什么?”
辛筝笑。“是被所有势力孤立,生死荣辱尽数仰赖君王的孤臣。”
“你不是会将生死荣辱交托他人的人。”
“我的确不是。”辛筝笑得自信而张扬。(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