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子:“...你比我理智。”
青婧心说这么久也头回发现你这么重情,对待生母与次姐都一直在演,却对一个普世观念里不是人的小奴隶一直惦念。
认识这么久,今天是兕子第一次在心里想起小奴隶,却非什么温情脉脉,更不激烈,只是期待小奴隶的来世,心绪起伏从始至终....也不是从始至终,知道来世不可期时兕子的心绪起伏还是很大的,却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便被控制住了。
青婧有点怀疑兕子是否猜到了什么。
***
兕子踏入穷桑国都桑林的时候很难相信这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座国都,民生凋敝,家家悬挂铭旌。
兕子忍不住感叹:“我突然觉得,我的家族是那么的温情脉脉。”
青婧不由看向兕子。
兕子道:“我们再怎么血亲相杀,争斗杀戮也主要发生在上层。”
跟草似的杀了一茬又长出来的都是公卿贵族,以及国君的血脉,底层倒没多大影响,不像穷桑国这遭,举国都给拖进去了,国都沦为多国角力的战场。
青婧道:“所以辛国始终在变强,而穷桑国,经此一遭,元气大伤,若能得明主梳理内部再休养生息二三十年或许还有生机,不如便只能啃老本,何时啃完了老本何时便该亡了。”
兕子道:“穷桑午其人....继位后必定穷兵黩武。”
青婧颇为期待的道。“若如此,穷桑国的疆土越大,离崩溃也就越近。”
奈何比起理清楚并解决内部矛盾,古往今来的王侯们都更喜欢对外转移矛盾。
没办法,解决内部矛盾必须变法,而变法....还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要么变法的国君从心,然后主持变法的臣子被杀,要么就是国君坚定不移,国君和变法的重臣正好一块死,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至于变法成功,国君和重臣倒不会死了,但公卿贵族被推到市井砍头必定是每天上演的好戏。
她记得葛天国搞变法的那几年,每天都有贵族被杀,不是论个的杀,是论族,一族一族的人头落地,短短数年里死得公卿贵族抵得上十数年死得了。
即便如此,也走得艰难无比。
台城险些被公卿贵族攻陷,葛天侯差点被以叛国罪处死。
妥协与软弱是生物的天性。
葛天侯是私生子出身,生母为奴隶,也就是奴子,奴子在法理不算人,普世道德上也是被认为是财产,自然不会有继承权,因而葛天侯上位的方式甚为与众不同。
杀光所有血亲上位的国君从一开始就悖逆了礼,注定与礼无法共存,不可能低头。
别的国君低头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锦衣玉食,只是失去了权力,但葛天侯向祖制低头意味着深爱的妻子与疼爱的孩子正好整整齐齐的上路。
葛天侯必须变法变到底,别的王侯没他的倒霉处境,自然做不到他的不惜一切。
不过也正是葛天侯的不惜一切让他赢到了最后,将葛天国内部积压的问题理顺后剑指四方,葛天国的疆土翻了至少一番。
兕子狐疑的看着青婧。“你怎么这么期待?”
青婧道:“我忘了,我现在有你提供材料了,穷桑国如何,已与我无关。”
兕子眉头跳了跳。“穷桑国的情况你....”
“一点小小的推波助澜。”青婧理直气壮道:“没有我,他们也会打起来。”
兕子默然,但没有你,不一定会打得这么凶残。
无事生事,小事化大,大化得没完没了正是青婧的拿手好戏。
“人蠢被利用只能怪自己蠢,怎能怪我不怀好意?”青婧讥道。“还有,你也是受益者,一个强大的王权非诸侯所愿,一个强大的牧呢?”
兕子想也不想的回答:“自然也非诸侯所愿,除非那个牧是自己。”
青婧问:“可喜欢这份礼物?”
“那会儿你我还不认识。”
“但总归于你有益。”
兕子不由噎住。
青婧继续道:“对了,在桑林这段时间我就不出门了,免得被人认出来。”
兕子很想问一句你曾经在桑林做过什么要这么避着人,但想了想青婧提过的曾经在别的地方的丰功伟绩,算了,还是别问了。“我为你安排几个护卫。”
青婧摆了摆手。“没必要,你的护卫加起来连我都打不过。”
这就有点扎心了,但又没法否认,青婧的武力如何不得而知,兕子没见过她动手,但她的用毒能耐是真强,有回沐浴,青婧换下的衣服里一大堆放着特殊调料的小包。
“对了,能否给我弄点材料。”青婧问。“不然一整天闷在屋子里发呆也太无聊了。”
兕子:“...我觉得你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完善你的进化理论。”
“哪里需要完善?”
“按照你的理论,不同物种之间存在生/殖隔离,元洲五大种族,鲛人我不太清楚,但剩下四个,存在生/殖隔离?”兕子问。
青婧:“...没有。”
大荒最和她过不去的莫过于智慧生物们了,生/殖隔离于所有非智慧生物之间,唯独不存在智慧生物之间,而生/殖隔离只是智慧生物打她脸的其中一巴掌。也就兕子是个草包,懂得不多,换成望舒,找出的巴掌能多到打肿她的脸。
兕子道:“这难道不能证明你的理论需要完善?”
青婧不悦:“为何不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真相还不够了解?也许所有智慧物种本质上就是一个物种。”
兕子无语的看着青婧。“你都精通五大种族的语言了,难道就见过别的种族?”
哪里像一个物种了?
青婧理直气壮道:“大荒多大?宇宙多大?我们真正了解的又有多大?我们觉得不可能,说不定浩瀚星空中,这只是很正常的现象,谁规定一个物种的就必须生得一模一样?”
兕子愈发无语。“元洲五大种族,有天上飞的,有地上跑的,还有水里游的,说是一个物种?你扪心自问荒谬不?”
青婧道:“....就算不是一个物种,也不一定就是我的理论错了,也可能是其中有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事情,是它导致了我的进化理论无法解释智慧生物。”
兕子诚恳的点头。“所以你不妨这段时间好好思考这背后有什么理由。”
实验材料什么的就免了吧。
青婧:“....”
※※※※※※※※※※※※※※※※※※※※
杀人分两种情况,一种以杀人为乐,杀人是纯粹为了享受杀人的愉悦感(老实说,作者查资料查到这类时很不能理解,作者小时候无意见到一个人放牛时被牛给撞死了尚且吓得很长一段时间心理阴影,不能理解有人觉得杀人愉悦),第二种则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杀人,这也是比较常见的杀人,或为情,或为利,或为义,或为反抗。
两种都是杀人,青婧属于第二种,认为前者低级庸俗无聊,积极引导兕子做第二种。
以及,兕子没有善心的,至少不是普世意义上的善良。她想方设法弄粮食,甚至拿刀架自己脖子上威胁权臣只是因为自己是国君,觉得自己应该管那些灾民,如果她不是国君,那灾民的死活就跟她没关系了。她自己也清楚,因此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行善,一点善心都没有,算哪门子的行善。(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