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扫荡所有食肆,吃下山一般的食物,这段时间望舒感受到的目光太多,包括打量的目光,若每一道都要留意下,不论是望舒还是元都不用过日子了,且无启王的目光又不带半点恶意,自然被完全忽略了。
干掉了海鱼后望舒继续扫荡云来街的美食,一颗又一颗的珍珠、月光明珠撒出。
直到将一瓮用千年老鳖熬的浓汤给饮尽,望舒终于有了吃饱的感觉,下意识回想了下自己花了多少钱,忍不住问元:“我这次吃得真多。”
“每一次改造耗费的能量都会更多,当然,你的身体里能够储存的能量也会更多。举个例子的话,一个普通人跑个二三十里便会因为体力耗尽而累趴下,你如今在吃饱后,身体的能量可供你一口气跑出三千里也脸不红气不喘,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望舒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要。”
吃饱了撑的也没必要干这种浪费时间的无聊事。
“随你,不过你现在吃饱了,是不是该换我吃了?”元问。
“这些天你不也在吃?”望舒道。
“但那为了补充你身体所需的能量而吃,是为了你在吃,不是为我自己吃。”
望舒哦了声,将身体交给了元。
一口气吃了一个月的肉类食物,元瞅着一案油汪汪的肉食便想吐,让伙计都给撤了换成一桌瓜果蔬菜。
启都不仅肉食丰富,瓜果蔬菜也同样丰富,元让食肆各种瓜果蔬菜全都上一盆,食肆和她也是熟人了,知道元的食量大,便真的所有种类的瓜果蔬菜都上了一大盆。
其中一半是元洲没见过的,但味道都很不错。
元尝了一口自己最喜欢的辣角,比起元洲的辛辣之物,这种名唤辣角的红色果实无疑更辣,几口下去,浑身冒汗,虽然祂不会冒汗,但还是觉得很好吃,自从尝了第一口辣角后,饭食里不加点辣角便仿佛没有灵魂。
嚼了连根腌辣角后元又尝了一口同样是元洲没有的菘菜,好吃。
“菘菜,姜芋,甘蓝,小葱,茄子,菠菜,莴苣,这些都得想办法收集足够的种子。”望舒在脑子里道。
元瞅了眼上来就没动过一口的苦瓜。“苦瓜的种子也要。”
望舒不解。“你不是不喜欢苦瓜吗?”
尝过一口后便拒绝再尝第二口。
“我不喜欢不代表我不喜欢看别人吃这个呀。”元笑吟吟道。“幸福啊,就是对比出来的,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尤其是快乐,一份自己的,一份别人的,双份快乐。”
望舒:“....你高兴就好。”
“你难道不觉得看别人吃苦瓜很有趣?”元反问。
望舒想像了下,比如青婧啃苦瓜。“有。”
“那不就是了,苦瓜必须在元洲推广开来。”元斩钉截铁的道。
望舒忍不住同情元洲的人们,不过很快又觉得好像不应该同情,苦瓜是苦了点,但产量很可观,这年头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几个人会嫌弃食物味道不好吃?
除非哪天所有人都能吃上饱饭了,不然有没有得吃才是最重要的。
元一边吃菜啖辣角一边建议道:“西瓜也得带,这种作物据说在沙土也能活,还有柰,他们口中的苹果,虽然是水果,但产量高,晒干后可以储存很久,是无启仅次于姜芋的主食。”
望舒道:“还有葡萄,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不挑土壤,产量也很高,还可以酿酒。元洲酿酒不是粮食酿酒便是乳酒,后者还好,本身也是充饥的食物,但粮食酿酒只会导致大量的粮食被消耗。但禁酒....神祇都数不清帝国禁酒令下了多少回了,屡禁不止,每次没多久就会迫于压力不得不撤掉禁酒令。也不知酒有什么魅力,让那么多人宁愿浪费粮食饿肚子也不肯放弃。”
“生活太艰难,麻痹自己呗。”元回道。“喝醉了,意识不清,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没了烦恼。”
“那麻沸散不是更有效?”
“但麻沸散用多了神经真的会出问题的。”元道。
“喝酒难道不会?”
“会,但不会有麻沸散见效快。”
望舒生生给噎住了。
这是求死欲还是求死欲?
麻沸散用多了有后遗症,喝酒也一样有啊。
元继续道:“不过你想的,用葡萄酒代替粮食酒的思路倒是挺不错的,可行性比禁酒令高多了。”
望舒道:“既然死活不肯离开酒,也只能想办法找个不耗粮食的代替品。对了,还有糖,但无启的糖既非饴糖,也非柘糖,我打探过,无启提炼糖用的原材料是一种叫甜叶菊的植物。虽然元洲现在已有了黑皮柘和饴糖,而且黑皮柘很甜,出糖很高,但糖是动物永远无法拒绝的好物,炼糖的原材自然也多多益善,或许能将糖价给降下来。不然吃一口跟啃金子似的,谁吃得起?还有古妖的枫糖,据说是从枫树上采割的,虽然很难想像枫树上能够采割出糖,但这也侧面说明古妖炼糖的原材料取自于一种乔木,等将启都的书都给看了,我们就北上去玄洲....你怎么不吭声了?”
元咽下嘴里的辣角。“感觉你变了很多。”
“什么?”
“你以前虽然也思考这些东西,但都只是复仇的闲暇时才会思考这些改善民生的东西,不像现在,你将大量的精力放在了思考如何改善民生上。”元奇道。“你为何对那个孩子如此有信心?她可是和好人一点都不沾边,唯利是图,利益至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相信她连生身父母都卖个好价格。”
“我知道,所以我才相信她。”望舒道。“因为善良而做好事的人,很容易被现实的冰冷熄灭热血,但唯利是图的冷血者却不会,他们会在认定目标后坚定不移的往前走,虽然那个目标不一定是人/干事。”
比如她的师姐,谁也不能说青婧的追求不伟大,但谁也不能说青婧的所作所为有哪件干的是人/事。
望舒道:“兕子,她的目光太过长远,这份长远的目光使得她明明是个可鄙的唯利是图的冷血者,却无比的伟大,也让她不似师姐那般可怕。她利益至上,只要利益足够,她可以付出任何东西,包括豪赌自己的生命,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平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元总结道。
无情冷血的人很多,但能够冷血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境界却少得可怜。
大部分人的无情冷血都只是对别人的无情冷血,本质目的是为了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而辛筝....不能说她不是为了自己,辛筝是自私的,她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子自私的人了,但凡事就怕极致。
自私的极致是无私。
望舒想了想,赞同。“是这个味道。她不仁,所以她不会因为任何世俗的仁义道德停下脚步。既然她认为我的价值胜过我那些仇家,那么她便会为了得到我的忠诚而倾尽全力完成我的夙愿,哪怕这个愿望是让她背上赫胥国的屠国之仇,与无数王侯公卿为敌。”
顿了顿,望舒叹道:“我这一生,头一次有人单纯的只是因为我这个人而觉得我无价宝。”
她的祖母是奴隶,奴隶的血统....反正她很小的时候没少被无知的孩童骂奴子,而那些孩童是哪里学来的奴子这个词,用膝盖想也知道。
这些事她并未告诉自己的父母,甚至自己都没放心上。
母亲教给她的生活态度从来都是自己最重要,为自己活,别人的目光不需要在意,因为人生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最重要的是精力和时间用来学习和搞研究都已经很不够了,哪还有精力和时间分给无聊的人和事?
后来遇到盗趾,她对奴隶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开始思考幼时的一些事,别人没骂错,她的确是奴隶的后代,但那又如何?
有奴隶的血统很可耻吗?
真正可耻的难道不应该是制造出了奴隶这一可悲群体的世道?
她为什么要觉得可耻?
该可耻的是那些鄙视自己血统的人才对。
哪怕是荒诞般的成了高贵的巫子,神祇行走在人间的化身,众生皆要跪拜她,再无人提及她出身的那些年月,坐在神权的王座上,她却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
权力很美好,但不真实。
芸芸众生的跪拜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那荒诞的随缘遴选机制,望舒相信,哪怕那套机制遴选出的一条狗,众生都会跪拜,和跪自己一样标准。
元道:“所以她以后一定会是人族的王。”
祂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在王位的角逐中赢那样一个人。(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