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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筝回来的日子比预期迟了小半个月,君离一路整顿湟水秩序整顿到襄仪渡,又等了两天才等到颇为....狼狈的辛筝。
从一艘走/私咸鱼的走/私船上下来的,五感加强的君离下意识便想退后,但很快想起那是辛筝,又止住了向后的步伐,并向前凑到辛筝面前。
“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什么麻烦的话,君离相信辛筝不会放着好好的客船不坐跑去挤走/私船。
“有热水吗?”辛筝问。“我要洗澡,有事等我洗完了再聊。”
君离自然为辛筝准备了热水,每天都有准备,若辛筝当天没回来,便自己用掉,不至于浪费。
辛筝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浴,最终抱着一只燃着浓郁艾草香的香炉出现在用下餔的君离面前。
君离差点让熏着,不由无语。“你怎么每回焚香都是艾香?”
贵族用香不是一般的讲究,底层贵族用便宜的檀香,身份地位更高的用香更珍贵一些,而最昂贵的香莫过于龙涎香,哪怕是人王都没法随心所欲的焚龙涎香。
辛筝简直是一股清流,要么不焚香,焚就只焚艾香。
艾香的原料为苦艾,是一种随处可见的野草,若非有驱疫的效用,又可食用充饥,根本没人会会注意到这种植物。
元洲的很多种族都有门前挂艾草的传统,一为驱邪,二为驱赶蚊虫,后者是主要作用,夏日时南方家家户户都会焚艾。
单纯熏香,都是出身格外卑贱的人面见上位者前的流程,用意为驱除前者身上的肮脏。
辛筝不论见谁都不需要熏艾,但她就是喜欢艾香。
辛筝道:“艾香不好吗?驱赶蚊虫,安神助眠,帮助缓解压力,祛风散寒,扶正祛邪,温经通络,缓解宫寒、经痛,保养脾胃,改善消化不良,预防感冒,增强免疫力,你能找到比它更实用更廉价的香吗?”
“实用和廉价哪个是重点?”
“物美价廉是重点。”辛筝回答。
君离噎住。
辛筝将香炉放在食案上,哪怕泡了半个时辰也还是感觉一身咸鱼的臭味,犹豫要不要再加一把香,但考虑了下盲人的嗅觉,再加一把香的话,香味就该浓郁得君离落荒而逃了。
大抵因为嗅觉过于敏锐的缘故,君离不爱熏香,虽然不会干涉别人熏香,但别人身上香味太浓的话,他都会尽量保持距离。
辛筝一边拿箸一边问:“你怎么会跑到这来等我?”
“你比你信上说的日期迟了,我担心。”君离回答。
辛筝闻言怔了下,真直白。“路上遇到了的麻烦有点多,再加上去拜访了一个向往很久的人,耽误了时间。”
“向往很久的人?”君离奇道。“何人竟能让你如此评价?”
“山鬼。”
君离觉得能理解,辛筝对山鬼的兴趣非一日之事,只是这些年一直抽不出时间,如今有机会自然见缝插针跑一趟敖岸山。
“感觉如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还是名副其实。”
辛筝一脸的一言难尽。“祂比我想象的更有才,但我无法像搞定青婧一般搞定祂。”
君离大为惊奇。“这世上竟有你收服不了的人才?”
相识这些年,他可是发现了,只有辛筝暂时不需要的人才,没有她收服不了的人才。
不论是灾难君王还是当年昆北考核时的昆北贵族们,后者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对辛筝忠心耿耿,明明当年被辛筝扔去挖渠修路死了一大堆人,却神奇的一点都不恨辛筝。
辛筝唔了声。“我给不了祂想要的。”
山鬼已经死了。
祂最惦念的事,辛筝大概也能猜到。
干掉修,但从俩人的相处模式,辛筝不难猜到,山鬼为这个目标努力过很久很多次,最终的成果....大概就是修如今半边血肉半边白骨的神奇状态。
但,一个人都神奇到这般还不死,辛筝也不知有什么法子能弄死祂。
也不是没想过找青婧帮忙,青婧对这么神奇的存在肯定很感兴趣,但修对青婧也同样很感兴趣。
修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碰上青婧,倒霉的肯定是前者。
但修,辛筝不确定。
既然干不掉修,若还有别的所求也不错。
辛筝思考过,山鬼还真的可能有第二个夙愿。
重建昔日文明,但山鬼是夫诸,而夫诸,从元洲已知的历史和神话传说不难看出,夫诸在久远到无法想象的岁月里便灭绝了。
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几个头生四角的异类,全都是返祖。
这个族群消亡的程度不比天人逊色了。
辛筝思来想去实在不知能和山鬼谈什么,总不能谈情怀吧?
呃,山鬼的年岁明显惊人,辛筝不认为祂在夫诸文明灭亡后没被人谈过情怀之类的东西。
辛筝颇为辛酸的将自己在敖岸山的遭遇同君离说了说,听得君离目瞪口呆。
这颗星球上以前还有过更繁华的文明?
辛筝咬了一口新鲜的卷耳,幸灾乐祸的笑道:“不过我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九方燮,你没看到他知道山鬼不是女人时的眼神。”
君离也呆了下。“九方先生怎么可能将男人当做女人?”
且不说男女之间的差异,就是神裔氏族的教育里是有解剖课的。
辛筝道:“这个嘛,唔,你觉得一滴水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君离道:“虽然文学作品和神话传说里世人多以女人做为水的形象,但那只是人的想象,水本身应当是没有性别的....你是想说,山鬼和水一样,并无性别?”
辛筝点头。“他要真想追山鬼,情敌除了男人还会有女人,虽然我觉得山鬼根本不可能看上谁。没有性别意味着祂根本没有自己是男人或是女人的认知,而爱情存在于男女之间,同性之间虽然也有,但爱情的本质是寻找更适合繁衍后代的对像,可山鬼,我怀疑祂繁衍后代的方式就不是有/性生/殖。”
就像望舒提到过的同样没有性别的无相,繁衍后代的方式是分裂。
“都不需要有/性生/殖的物种,还会有爱情这种东西存在吗?”辛筝甚为怀疑。
君离闻言愈发无语。“你的关注点真是一如既往的清奇。”
辛筝道:“这说明我思路开阔。”
干掉一盆卷耳填了三分肚子,辛筝打量起了君离的脸。
这么多年经常见,她对君离的脸已经熟悉得没感觉了,或者说跟早上起床对镜梳妆时看到自己的脸时差不多感觉,失去了美丑的辨识感。
如今认真仔细的一瞧,辛筝发现,和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比,这人真是生得越来越好看了。
她见过的所有人里,单论皮相,最美的当属君离与望舒。
不同于望舒那种瑰丽如青婧曾向她讲述见闻时描绘的极北才能见到的极光之美,君离的美如产自断云雪山深处的云玉,隽永夺目,且随时光的沉淀愈发的美好,如诗如画。
皮相之美易得,至少在她这个身份地位,美丽得皮相并不稀奇。
这两位最与众不同的便在于,拥有各自性别领域无人能及的皮相之余还拥有毫不逊色于皮相的气质风华。
一加一远远大于二。
感觉到辛筝盯着自己脸的目光有些奇异,有点....像刚认识那两年时,君离奇道:“你在想什么?”
在对美色失去感觉多年后居然又恢复了曾经的目光。
辛筝坦诚回答:“我在想你愿不愿意和我睡。”
君离:“...”
辛筝道:“男女饮食,人伦也,有何好惊奇的?”
君离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穷桑氏的使者已经在蒲阪了。”
辛筝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我明明没走冀州路线,上岸后还是有没完没了的刺客死士。”辛筝道。“辛鹿狗急跳墙了呀。”
君离亦是一惊。“刺客死士?你方才可没说这个。”
“这种无聊的日常有什么好说的?”辛筝不以为然,被刺客死士拜访真的是她日常中的日常,完全没有提的意义。“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我的婚事,是我在向你求欢,你别转移话题。”
君离顿觉喉头有点腥甜,他是在转移话题吗?
想了想辛筝的思维三观,君离道:“我得先弄清楚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何会突然想到向我求欢?”君离道,能二十岁了还不开窍....虽然他的母系亲属因为神裔氏族特殊的情况而多奇女子,但辛筝无疑更奇,虽然她不开窍的原因更可能是为了省钱,拒绝开窍。
辛筝迟疑了下,还是坦诚道:“我睡觉时周围有人接近,我会无意识的杀死接近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