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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大案,一盆炙羊肉,一盆蒸豨肉丸子,两盆新鲜野菜,一碟咸菜。
葛天侯瞅了眼坐在大案另一面的青婧,这一顿比他以前和井稚两个人时还丰盛,不是说种类,井稚还在时他和井稚一般也是四五个菜,有差别的是分量,每一道菜的分量分一分的话都可以分成十几道。
他便是撑死都吃不完,大部分都是进了青婧的肚子,虽然不是第一天了,但还是会惊讶。
青婧咽下嘴里的食物,随口问:“怎么了?”
葛天侯道:“多年不见,你的食量着实见涨。”
青婧以前吃得也很多,什么能增肥青婧就吃什么,一天七八餐起步,且不管怎么吃都不胖,但食量再惊人也没这么夸张。
青婧道:“需求不一样。”
葛天侯好奇:“怎么不一样?”进食不都是为了填肚子吗?
青婧指了指头颅的位置:“少时食量大是为了供给大脑,人体消耗能量最厉害的便是大脑,我的大脑一直都在高速运转,消耗能量更厉害,这也是你以前看我一天七八餐却始终不长肉的原因,摄入的能量全都被大脑给消耗了。如今是因为我的体质改变了,身体维持在最鼎盛的状态,消耗也同样会维持在最鼎盛的状态。”
长子死的时候葛天侯就已经知道自己对次女很不了解,如今再次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了解。“这样啊,看来我做父亲真的很失败。”
次女身上的问题多到不能再多,为人父他却一无所知,不能更失败了。
青婧道:“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最好的父亲。”
葛天侯苦笑。“你终于学会安慰人了。”
“不是安慰,换个人,哪怕是至亲,也很难在清楚我能读心的前提下与我如此坦然的相处。”青婧道。
葛天侯道:“你又不会害我。”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是隐私,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需要距离,而我给不了任何人这种距离。”青婧道。“高尚也罢,龌龊也罢,人心所有的念头在我的耳中是透明的。”
葛天侯想了想:“若你不是我与稚的孩子,你的能力,我的确不会留你。君心莫测,若被人看透,太危险了。但你是我和稚的孩子,我不能杀你,便只能学着包容你。”
说到这,葛天侯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他自己能接受,但青婧的能力注定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所幸青婧足够强大,只有她祸害世人的份没有世人祸害她的份,不然他死都没法对这个孩子放心。
青婧觉得葛天侯也挺神奇的。
葛天侯的生母是女奴,和大部分奴隶一样,寿命很短,也就葛天侯还记得她,但记得也不多,她死得太早了。青婧只能从葛天侯偶尔的回忆里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对葛天侯很好,因为葛天侯童年活得最轻松的时间便是她还活着时,她死后葛天侯便自己一个人直面这个世道对底层奴隶的恶意了。
旁的人未必记得,但会知道她存在过,因为她儿子是葛天侯,葛天侯的丰功伟绩足以让史官慷慨的用笔墨记载他全家,哪怕那只是一个卑贱到再不能卑贱的奴隶,所有人都会歌颂她的幸运。
前任葛天侯虽然有真爱,但真爱也挡不住他变换花样,后宫满编之余还睡宫里的侍女奴隶,甚至因为不想给真爱生的孩子造成威胁,他睡的大部分女人都是貌美的女奴。这也导致他合法子嗣不多的同时私生子数量格外惊人,据不完全统计,奇男子的子嗣不低于一百。
不过葛天侯的母亲并不美貌,甚至生得很粗鄙,是真爱宫中的女奴。怀上葛天侯是因为奇男子有一次喝多了把人给强了,醒来后发现自己睡了个丑女,呕得要死,差点把人给杀了,最后没杀,但让人给女奴灌了药,避免丑女生下自己的私生子,玷污血脉。
奇男子是个快乐的人,不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将人给忘脑后了,再没想起来。而女奴仍旧幸运的怀上了高贵的血脉,避子药并不能百分百避孕,最好的药,成功率也不过九成半。
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幸运,命很好,连史官也想这么记载。
想,不是真这么记载。
真在史书写上她祖坟冒烟的那位史官被葛天侯给砍了,充分诠释了下什么叫伴君如伴虎,顺便证明了下史官这一职业的风险,入行需谨慎。
葛天侯的生父虽然试图让庶子上位的方式奇葩了点,但他对子嗣的态度却是标准的君王态度,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古来君王皆如此,喜欢的子嗣便给最好的,不喜欢的,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青婧也能理解,除了女性君王,哪个君王不是少则三五十个,多则百十个子嗣,若个个都要尽起为人父的责任,给予父爱,那心脏得大到什么境界才够分?
一众正常人的君王里,葛天侯神奇得不像正常人。
这家伙真的做到了每个孩子都爱,还不是那种浅薄的必须建立在你对我无害的前提上的爱,哪怕有害他也会努力说服自己去包容的爱。
或许也有他的子嗣太少的关系,死的活的全加起来也五个,而且前两个和后面三个呈分割趋势。
青婧记得自己年幼时葛天侯是没打算再生第三个孩子的,生了两个后他就不想再生了,理由是太忙了,多生的话,怕顾不过来。
人少,才能全部塞进心里,甩开膀子往死里生还这么干,心脏还不得撑破?
青婧感慨道:“阿父你真是一个正常人。”
葛天侯道:“你的语气给我的感觉更像在说我不是个正常人。”
青婧点头表示葛天侯的感觉没毛病。“虽然你是个正常人,但所有人都不正常的时候,正常的反而是不正常的。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会爱自己所有孩子的君王,没有之一。即便七千载岁月的帝国,出现过的王侯数以万计,奇葩不知凡几,阿父你也仍独一无二。”
葛天侯无法判断青婧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亦或是纯粹看到稀有品种的感慨。
想不通葛天侯也不强迫自己,青婧的思维跳脱,想完全理解她跟上她的思维难度太高,却莫名有点好奇青婧和辛侯是怎么相处的。
没有血缘这一天然前提,已经长大了的青婧不会无缘无故善待谁,一旦善待,必定是因为真的处得来。
葛天侯正想好奇的问问便见正大快朵颐的青婧忽的捂住了脑袋,疾风一般伸手扶住身形不稳的青婧:“怎么了?御医!传御医!”
青婧摆了摆手。“不用,我没病。”
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没事,葛天侯心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青婧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往外跑,葛天侯本能的跟了上去。
虽然七十有余,葛天侯却生生跟上了青婧的速度,跟着青婧一路跑出了台城,看到了台城门口吹着一支骨笛的半边脸被黄金面具遮掩,着白衣金纹充满了异域风服饰的俊美少年。
少年眉眼间透着浓浓的喜悦,骨笛中流出的每一枚音符都写着喜悦。
青婧松开了捂头的手,注视着俊美少年,终于明白这几年自己脑子接收到的奇怪刺激都是哪来的了。“你是谁?”
少年停止了抚笛,对青婧灿然一笑,仿佛春暖花开,温暖明媚。“我是你的阿父。”
阿父?
青婧下意识看向一把老骨头硬跟上来,一把老骨头快散架了,正努力喘着气的葛天侯,忙伸手扶住披着嫩脸的老人。
葛天侯看了眼少年露出了半边俊颜,下意识道:“虽然他生得很合稚的喜好,但婚后稚就收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又不瞎。
青婧有一瞬的无言。“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私生子。”
虽然不清楚自己的读心是什么原理,但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能力是从哪来也有一定的猜测,知道天人族的存在后,她的猜想便被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