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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筝的整个体系中最核心也最有资格叫板的是官序,然,想想辛筝的无差别强制义务教育,不论贵贱氓隶,只要生了孩子就得登记,到了年龄就得去上学,不然就把父母给抓去罚劳役,十年起步,最高三十年,被抓走基本不要想着能活着回来,不难猜到官序里的孩子不会有几个是有血统的。
氓隶不愿意让孩子有眼界的问题,却也有经济方面的考虑,孩子留在家里还能帮忙干些活补贴家用,去读书就是纯粹的支出,很多家庭都支撑不了。
官序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它管饭,并且前几名还有丰厚的膏火钱,因为识字的人手始终不足,学生休假时会被官署征召去做短工,薪酬也丰厚。
孩子送去读书不仅不会消耗家里的粮食,还能带回钱,再加上那被抓走基本不可能活着回来的长期劳役,不管是目光长远的还是目光短浅的氓隶都没法不热情踊跃的参与。
有这一路的铺垫,再看到之后那将吃独食给诠释得淋漓尽致的官山海葛天侯都没多少惊讶。
别的国君拼死拼活也最多做到将盐和部分山泽之利给控制了,辛侯却是干脆利落的将人族的生活必须品或与生活必需品的生产有关的东西给独家垄/断了。
也就如今的辛国能这么干。贵族全都成了死人,新兴的官吏们就算有心思,辛筝以贪污为借口一口气砍了几百个官吏,连坐更是无数也足以将新兴官吏们已经形成的势力给打散。
旧的,新的都不能阻止她,哪怕辛筝吃独食吃到人神共愤所有人也只能忍着。
埋首公文案牍的青婧不由看向羡慕嫉妒到整个人都酸成了一颗她在陵光半岛时吃过的一种叫柠檬的果实。
葛天侯道:“我若能将官山海做到这一步,如今葛天国必定是冀州最强大的国家。”
他努力了一生,也不过做到盐官营,铜铁半官营,连地方贵族的铸币权都是最近二十年才解决的。
青婧道:“你做不到的。”
葛天侯怒:“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半个弟子就贬低我,葛天国在我手里可是发展成了冀州一流的大国。”
青婧无语。“我没有贬低你,而是她做到的基础是她搞掉了所有的贵族,同时制定了可以对新兴官吏大开杀戒的规则,不需要担心无人可用。你也能做,但你把挡路的都给杀了,谁来治理国家?整个帝国能搞这一套的,只有辛国与太昊国,葛天国不在其中。不过太昊国如今的情况肯定也是搞不了,严格来说,只有辛国能这么做。”
“为何?”葛天侯不解。
“太昊琰鼓励发展学廊学塾,近百年的时间攒下了足够的人才,兕子她虽然没有太昊琰的底蕴,但她的强制性义务教育也在短时间内为她攒下了人才,以及源源不断的未来人才。”青婧解释道。
辛筝决定做一件事后绝对不会考虑反对者与受害者的委屈,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不送孩子去上学就把父母抓走劳役十年以上,这条法律甫一出来便震碎了所有人的认知。
教育是神圣的,是贵族家庭的权力,贱民没资格接受教育,怎么就能有人将它搞得好似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似的?
不过劝学的确是个问题,不喜欢学的人,怎么逼都能逃课,讲再多的道理都没用,辛筝这招也很绝,道理讲不通那就不讲了。
对于孩子的父母,要么送孩子去上学要么去死。
对于厌学的孩子,上学有肉吃,不上学有草吃。
毫无疑问,辛筝对于践踏神圣性与美丽很有天赋。
但十余年过去,谁也不能否认辛筝这画风的好处。
没有官序强制义务教育的基础,辛筝也不能在继位之初便对自己基本盘的官吏大开杀戒,不就是因为每个死掉的官吏腾出的位置后面都有超过十个人在排队。
葛天侯若有所思。“因为教育的差别?”
整个帝国只有太昊琰与辛筝想办法提供氓隶读书的机会,虽然前者画风温柔后者画风让人无语,但本质是一样的。
青婧点头又摇头。
葛天侯不悦:“我没你俩读心的能力。”
“辛国的贵族氏族和地主根基最薄弱。”青婧道。“你不是看过辛国的历史吗?”
葛天侯略加思索便明白了青婧的意思。
别看辛国的国君被搞死了一个又一个,但贵族的根基的确是最薄弱的。
一来,穷,中高层贵族还好,但底层贵族本身还是泥腿子,真正阔起来还是最近二十年。
二来,乱,辛国公族选继承人给养蛊似的,仍旧遵循嫡长继承制,是的,谁也不能否认这点,继承顺序在前面的都死了,后面的顶上是符合宗法制的。
啥?
前面的继承人是被后面的弄死的?
那又如何?
人有能力搞死前面的继承人那是人有本事,嫉妒啊?
公族内部斗得凶,贵族们自然也跟着站队,从龙之功,输了固然全族悲剧,但赢了就是一飞冲天。
每一次国君之位的更迭都伴随着一场血腥清算。
更无语的是辛氏的国君都相当刚烈,不肯接受贵族掣肘,这使得站对了的贵族也很难一直笑下去,要么被忘恩负义的国君干掉,要么干掉忘恩负义的国君然后被新君以弑君之罪干掉。
除了公族,辛国就不存在历史两百年的氏族,超过百年的都没几个,不像别的国家,莫说一两百年的氏族,一两千年的姓氏都比比皆是。
唯一一个历史超长的公族又因为内部的凶残争斗人丁单薄,不是没有努力开枝散叶的国君,但再努力的种/马也败给了居高不下的人工死亡率。
辛子们显然也很清楚辛氏子嗣单薄的根本问题是什么,因而对于生育的欲望都很低,生两三个,集中所有资源给最好的教育,然后看谁能活到最后。
但也因为人太少,辛氏公族的财富非常集中,到辛筝这里,公族就她一个人了,她一个人就能代表全族。
“天时地利人和。”葛天侯轻叹。“辛国全赶上了。”
羡慕也没用。
只是,葛天侯想了想,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官序哪来的先生?”
青婧回道:“官序里肄业毕业的学生大部分都被留在了官序从事教育事业,至于最早的一批先生,都是贵族子弟。”
葛天侯不可思异。“贵族子弟怎会答应教氓隶之子读书?他们中很多饿死也不愿操持贱业的人。”虽然不能理解贵族的饿死不食嗟来之食的气节,但葛天侯对贵族们都什么德行还是清楚的。
收徒必须是贵族之后,不然免谈,身边服侍的奴隶也同样要身家清白,长得好,聪明懂事,一大堆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