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站在沈如红的尸体前,眼泪像流水一样顺着脸颊滑落。前一秒,沈如红似乎还在他身边,现在却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体。想到他受伤的时候沈如红为他擦粉掩盖伤痕,想到沈如红开玩笑要跟他凑活到毕业……最令夏秋悲恸的是他原本有机会挽救沈如红!梁婉清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沉默了良久,梁婉清轻声说道:“对不起。”夏秋深吸了一口气,将沈如红的尸体推了回去。“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夏秋:“梁博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言毕,夏秋就一个人走了。看着夏秋落寞的背影,梁婉清一阵心疼。梁婉清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自责吗?而坐在天台上的夏秋才是真的自责。他本可以做出更好的选择。夏秋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害死沈如红的凶手。司徒亮不知怎么找到了夏秋。他面无表情坐到夏秋身旁。夏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TM怎么回事!”司徒亮平静的外表瞬间崩盘:“前一秒她还躺在病床上跟我开玩笑,下一秒就没了心跳。所有医生都没有空,甚至都没有人能给她做抢救!”说着说着,司徒亮眼泪流了下来。他抱着夏秋的脖子痛哭流涕:“我当时是不是应该给她做心脏复苏?或者电击?美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电击一下就恢复心跳了。可是我当时什么都没做,只是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医生。”夏秋这才意识到,司徒亮承受了比他大得多的压力。夏秋拍了拍司徒亮的后背:“你做的没错。”“怎么会没错!沈如红死的时候身边甚至连个人都没有。我当时留下来跟她说说话也好啊!”司徒亮重重的踹在排气口上。他扭过头:“夏秋,教我针灸吧!如果我多学点东西而不是混日子,也许当时就可以救她了。”夏秋重重地点点头:“没问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平复下来。夏秋偏过头,冲司徒亮问道:“你喜欢她?”司徒亮沉默了良久。夏秋不知道自己猜对了没有。但沈如红的死彻底改变了司徒亮。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在课上睡过一次觉。勤奋程度甚至超过了夏秋。当然,这都是后话。疫情并不会因为一个年轻女孩的死而结束。夏秋和司徒亮一起哭了一整晚就投入到昏天黑地的工作当中。忙碌的工作节奏帮助他们暂时忘记了沈如红的离去。可是在汹涌的疫情面前,两个人的付出就像蚂蚁一样渺小。司徒亮看了天气预报之后骂了起来:“卧槽,气温还在升高。明天估计又得新增上百例感染者。”夏秋无奈地耸耸肩:“都六月了,气温可不得天天升高。”“你说这个病毒对温度这么敏感。把病人送到冷库里会不会就自己好了。”司徒亮很显然只是开个玩笑。但是夏秋却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夏秋冲司徒亮说道:“走,我们一起去找钟院士跟他说你这个想法。”司徒亮拽住夏秋:“喂喂喂,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我就开玩笑啊!”夏秋瞪了他一眼:“跟我走。”司徒亮满腹怀疑跟着夏秋来到钟院士的办公室。“你们有什么事吗?”司徒亮:“没,没什么事。钟院士,我们就想提醒您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言毕,司徒亮就拽着夏秋想要把他拉回去。可是夏秋根本没理他。“钟院士,我的同学有个治疗方案。”“哦?”钟院士扶了扶眼镜,冲司徒亮问道:“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司徒亮哭的心都有了:“我,我,我……”见司徒亮说不出个所以然,夏秋接过话茬:“钟院士,我这几天每天都会去看望我去世的同学。”钟院士:“对于你同学的死我很惋惜。她很年轻!”夏秋:“谢谢你,钟院士。我提议进行遗体解剖。你会有新发现的!”“遗体解剖?”钟院士:“难道你认为我们对这次传染病致病机制的理解有错误?”夏秋没办法解释自己观察到的事。“我坚持我的意见。”夏秋:“咱们医院太平间总共有二十三具遗体。如果钟院士你同意我现在就给家属们挨个打电话,争取获得家属的同意。”钟院士紧紧盯着夏秋眼睛。这个年轻人是最早发现疫情的人。莫非他还想成为终结这次疫情的人?不知为何,钟院士选择了相信夏秋:“你确定我们会有发现?”“嗯!”“那你去联系死者家属吧。”从钟院士的办公室出来,司徒亮终于能说话了:“遗体解剖,你疯了啊?你难道想让沈如红死得没有尊严吗?”夏秋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如果遗体解剖真的能帮助终结这次疫情,那将是死者莫大的贡献。更何况我又没说要解剖沈如红的遗体。”司徒亮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对,让我们联系家属,我们可以把沈如红的家属放在最后嘛。”事情远比两人预想的要艰难。尽管两人穷尽了各种言辞,依然没能说服大多数家属。家属名单上只剩下沈如红的家属了,夏秋跟司徒亮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方面,他们希望能有一个家属做出牺牲,同意进行遗体解剖。但另外一方面,他们都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同学躺到解剖台上。夏秋:“打个电话吧,不许劝,如果沈如红的父母拒绝就直接挂电话。”司徒亮点点头。得知两人是沈如红的同学,电话那边沈如红的母亲已经开始抽泣了。“谢谢你们打电话过来。”夏秋宽慰了沈如红的母亲一番。直到司徒亮提醒,夏秋才想起遗体解剖的事情。他问道:“阿姨,医院现在需要进行一具遗体进行解剖,以弄清楚疫情的致病机制。阿姨,您同意解剖沈如红的遗体吗?”同样的问题夏秋刚刚已经问了二十多位死者家属。回答他的都是斩钉截铁的拒绝,甚至有人破口大骂。夏秋已经做好准备,电话那边拒绝过后就直接挂断电话。可是等待他的确实长久的沉默。夏秋都动摇了:“阿姨,你可以拒绝的。我也不想看到沈如红躺到解剖台上。”“小红三年多前就做出决定了。”“?”“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要不她怎么会在那么多学校中独独选了东南医科大学了。”“阿姨,你同意了?你……”“我还没同意呢。”沈如红的母亲语调严肃,问道:“你确定这会让她走得更有意义吗?”夏秋沉默了。他甚至想撒个谎让沈如红的母亲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