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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成云叹口气道。
“你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吧?”褚金山六十出头,个子不高,光着膀子,一手夹烟,一手啤酒。
他年轻会最大的梦想就是过这样子的日子,所以及至已经发家,他也没有变成文明人的打算。
如果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他这么辛苦做什么用?
“可她这样子吧……”陶成云担忧的道,“感觉好像就是,我又不是没当过姑娘。”
虽然跟闺女有时代隔阂,年龄代沟,但是,她自己是过来人,心里很明白,不管在什么样的年代,感情的花样就没变过。
“咱自己养出来的闺女是啥人,咱能不清楚?”储金山说的很自信。
他是贫苦的泥腿子出身,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老大,下面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家里的负担很重,他十三岁的时候,便被老子撵出去挣工分,小胳膊小腿起的都是老茧子。
活重,又吃不好,十八岁出头的时候,才长到一米六不到,本来指望当兵做出路的打算,也彻底落空了。
后来农村开始土地承包,全家有了盼头,铆足了劲头扎在了地上,恨不得种出花来。
肚子是饱了,可是兄弟姐妹接连长大,开销的地方越来越多。
家里是入不敷出,最大的难题是包括他在内的三个老光棍,二十来岁了,不能全是老光棍吧?
三兄弟,加上他老子,到处找零工,就为了挣结婚钱,起码家里土坯房的房顶的房梁要换下吧?
他是老大,让着两个弟弟先结婚,再说,他长相不利索,不多花彩礼,想娶个媳妇就比较困难了。
没几年,两个弟弟的孩子上小学的上小学,上初中的上初中,他已经往三十奔,依然孑然一身。
呆在老家,整日受着别人的揶揄和嘲笑,他实在没脸,一气之下,拿着行李,随着浩浩荡荡的务工大军去浦江打工。
他个子不高,但是在码头上杠起麻袋包,毫不含糊,不会输给任何汉子。
半年挣下来的钱,抵得上他全家全年的收入了,如果不是因为在跳板上踩空,摔伤了腿,他相信他还能继续做下去。
老板给了他二十块钱作为赔偿,他连辩解的资格没有,毕竟腿受伤,不能做活,老板不会留着他做拖累。
没到医院做任何处理,他因为他确定没断骨头,大概只是腿筋抽了,他就没去花那个冤枉钱。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休息一阶段,不然走路一瘸一拐,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还是在工友的建议买了两副筋骨贴,不要几个钱,早点好,一天功夫就挣回来了。
他不想回老家——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附近的工地,有他有一个老乡,他死皮赖脸住进了不要钱的工棚。
白天在马路树荫底下蹲着,一口馒头一口水,晚上趁着黑夜回工棚睡觉,连续这样凑合了一个月,一点荤腥没沾。
每天不进账就罢了,再乱花钱,日子就更难熬了。
不过令他欣喜的是,他能正常走路了,就是不能扛重物,一吃力脚就疼。
但是,除了码头和建筑工地,他还能去哪里呢?
穿西装打领带的活,他这个小学都没读完只能勉强识得字的农民是做不来的。
焦虑,每天都困扰着他,腿越发灵活后,开始迈着两条腿,满浦江滩走,有时候晚上回不了工棚,他就躲到树丛里睡,虽然有蚊子,咬的人疼,但是总比被警察抓住,然后遣返的好。
又这样过了半个月,邋里邋遢的他,带着满身蚊子咬的疤痕,烈日灼心。
最后咬咬牙,买了一瓶汽水,坐在树底下的马路牙子边,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还不如回家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