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客期间,程意谈笑风生,无甚不妥。可是郑厚湾眼见他一杯接一杯的来者不拒,已经察觉到他在压抑着什么。
果不其然,客人才刚走,程意交代一声,又要往外去。
郑厚湾瞧着程意醉酒的迷离,担心他驾车,于是让司机送他。
程意上了车后,却临时改变主意。“不去黄溪镇,今晚回家。”
他都忘了自己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好像就是时婕艺找来的那天回去过。周红红不在,家里没人打理,回来也是没饭吃,没汤喝,所以他都不想待。
程意今晚喝得确实过了,身上全是烟酒的味儿。他澡也懒得洗,直接睡觉。躺下时,他捞过周红红的那个枕头,最后一次给她电话。
他带着深浓的醉意,也不管那边通不通,轻轻说道:“媳妇儿,我来操你了。”
周红红的手机重启后,不敢主动和程意联系,就等着他那边打来。可是一直没动静。等到熬不住,她就放弃了。
谁知,上去三楼洗完澡下来,又看到了他的一个未接记录。
于是她继续等。
这次,直到她撑不住睡意,他都没再打过来。
周红红心裏想着,程意收到短信的反应,是如释重负呢?还是气急败坏?
以她对他的认识,后者的可能性大得多。这倒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对他有多重要,而是程意这个人,不能接受她先提出分手。这么些年来,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如果她不配合,他有的是办法治她。
她是不够勇气反抗他的,如果没有这一次的误打误撞,那条短信可能会一直在草稿箱。
话说出去是很痛快,可是想到即将面对程意的质问,她忐忑。
程意从来不和她说时婕艺的事,虽然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感觉到了时婕艺的存在,但也就是感觉而已。她不知道程意到底瞒了她多久,想到他可能和另一个女人乾着那些事,她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周红红对于忠诚的偏执来自于她的父母。
在周妈妈还怀着周红红的时候,周父去县城打工,和厂里的一个女主管有了一腿。这事,是和周父一起打工的某个乡里透露给周妈妈的。
周妈妈还因为这个消息的打击,差点没了孩子。
后来,周父赶来医院,求周妈妈原谅。说是那女主管勾引他的,他拒绝过,可是喝醉酒,就没把持住,还发誓以后都不再犯了。周妈妈顾及到肚子里的孩子,最终忍了下来。
镇上的流言蜚语一时传得很是厉害,周妈妈打落牙齿和血吞,挺着个大肚子,还得扮笑脸和亲戚朋友解释说没这回事,都是瞎编的。周父也四处澄清,说自己没有出轨。
那次之后,倒也是风平浪静了几年。可是到了周红红三岁,周父又外遇了。
周妈妈在频繁的夫妻吵架后终于忍无可忍,回了娘家。小红红几天不见妈妈,哭闹个不停,周父哄不住,背着孩子又去赔罪。周妈妈却是心死了,男人她是不想再和他过了,可是她放不下女儿。
三岁的小红红还是个傻愣娃,她只知道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可是当周妈妈问她,“红儿是想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她吮着小食指,响亮地回道:“妈妈!”爸爸煮的东西不好吃。
周父后来就离开了永吉镇。
周红红对他的印象很模糊,而且,她也不想念他。
因为他的不忠,她和母亲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议论。因为他的不忠,她从小就没了父爱。因为他的不忠,她的母亲,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
第二天送刘一卓和三个同学出门的时候,周红红才明白过来自己的短信是怎么发出去的,刘一卓居然设置了草稿箱的定时发送。
她真是哭笑不得。
但是不管怎样,也算是一个契机。
钭沛没有出来送同学,他破天荒的到了同学们走后才下楼来。
然后便是他画他的,周红红干自己的活儿。
临近中午,程意都没再打电话过来。
周红红心裏有些怨,他是不是又忙得根本没空理她。但是同时,她也乱。程意会不会生气,就这样子的和她真的分了?
钭沛见她一上午心神不宁的,撩着和她说话。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搭着。
他画了一会儿,停笔坐到她的对面,陪着她择菜。
她瞧他那手势就知道他没干过活的,于是笑着教他。
钭沛抛了抛手里的菜花,瞄着周红红的头发,正要往她头上比划戴菜花的效果。
倏的,被一只手挡了开来。
钭沛抬头,对上程意寒冰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