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风努力笑了笑,大声说道:“爹爹,你应该再婚,应该继续做落星谷的谷主,别让、别让这些人看你的笑话!”
“孩子话!”岳灵王皱了皱眉,摇头说,“你懂什么?”
“我懂的!”岳风挺直腰背,目光扫过人群,“没错,我是一块石头,可是,石头也有石头的活法!”说完这句,他大踏步走向殿门,岳灵王伸出手,想要叫他回来,可是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岳风!”云若从人群中冲出,才跑两步,眼前一花,云涛满脸怒气地拦在前面,厉声喝道:“回去!”
“爹爹!”云若失声哀叫“回去!”云涛手指一动,符笔落到指间,他的脸色阴沉可怕,一字字地说道,“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许见他!”
云若呆了呆,忽地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发出一串撕心裂肺的号哭声。
岳风走出大殿,脑子里一片空茫,他抬头看天,日头昏昏黄黄,光芒一点儿也不刺眼。灵秀的山川也似乎失去了颜色,一片灰败,全无神采。
岳风向前走去,他越走越快,渐渐奔跑起来,悲伤在体内涌动,像是一条毒蛇,一点一点地啃噬他的神志。
只有奔跑能宣泄一切。从前,他每天都要狂奔,为了开窍积蓄力量,但如今,他情愿一直跑下去,直到筋疲力尽,活活累死。
“你是一块石头,你是岳家的耻辱……”这念头像是一把大锤,不断地敲击岳风的心志。半个时辰以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少主,落星谷的继承人,可是现在,他只是一个废物,失去了一切,连一只丧家狗也不如。
“与其这样,我活着干什么……”一股戾气从心底涌起,岳风一咬牙,向着东方跑去,森林泉石一闪而过,突然间,岳风双脚一顿,停了下来,前方空无所依,横着一面巨大的断崖。
岳风向下一探,只觉一阵晕眩,巨大的地峡延伸无尽,墨黑的森林在其中起伏蠕动。那儿是落星谷的禁地,布满了可怕的食人林,那些黑色的树木都是活物,任何入侵的生命,都会被它们活活吞噬。
望着下面,岳风犹豫起来。母亲的笑脸、父亲的目光、云若俏丽的脸庞,这些美好的画面一一闪过心间,岳风的身子一阵虚脱。突然间,他失去了求死的勇气,瘫坐在地上,望着天际的浮云呆呆发愣。
“石头,哈哈,没用的石头!”天上传来一阵尖利的嘲笑声,岳风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是谁,他捡起一块尖石,猛地跳起,骂了声:“畜生!”狠狠掷向天上的大黄鹦鹉。
鹦鹉一闪身,躲开飞石,发出一串下流透顶的怪笑,边笑边说:“哎哟哟,只会扔石头吗,准头还真差,你妈妈要是活着,一定被你活活气死!”
“去你妈的鸟东西,再提我妈,我扒光你的毛!”岳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左右开弓,石头雨点般掷向鹦鹉,那鸟儿飞翔灵动,岳风发弹无数,连一根鸟毛也没碰到。
大黄鹦鹉又叫金如意,本是岳风母亲林风岚家传的鸟妖。岳风小时候十分顽劣,有一次,他用鸟食将金如意诱到地面,用圈套把它活捉,倒吊在树上,吊了足足一夜。从此以后,金如意记恨在心,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挖苦嘲笑岳风。如今岳风成了“石头”,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话题。
“哎哟哟,准头太差了吧?你干吗不把自己扔上来呀?哈,你不也是一块石头吗?破石头,蠢石头,你真是落星谷之耻,换了我是你,就应该撒泡尿把自己淹死!”金如意的话阴损十足,激得岳风狂怒大吼,他扔了一阵石头,全被鸟妖躲过,累得气喘吁吁,只剩下了骂人的力气。
金如意挖苦了一个过瘾,得意洋洋地飞走了,岳风坐在地上,嘴裏发干发苦,可是,他心裏的苦涩,却胜过嘴裏的十倍。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笑声,岳风腾地跳起,瞪眼看去,只见树林里走出两个少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瘦的是青罗的儿子青原,矮胖的是吴映真的孙子吴子乔。小时候,这两个人都是岳风的跟班,后来开了灵窍,就跟岳风疏远起来,见了他也是爱理不理,背地里还偷偷地跟云若说岳风的坏话。有一次被岳风听见,狠狠骂了两人一顿,碍于少主的身份,两个人不敢还嘴,脸上的怨气却是一清二楚。
一瞧两人的脸色,岳风就知道来者不善,不由后退两步,攥紧拳头,做出防衞姿势。
“哈,好大一块石头呀!”青原扯着嗓子高叫,“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大的石头呢。吴子乔,你知道不,这石头还有名有姓呢?”
吴子乔故意问:“姓什么?”青原笑了笑说:“姓越,越来的越,名疯,疯子的疯!”
“哈!”吴子乔一拍手,“真是他妈的越来越疯的破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