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围而不攻,实在让人奇怪,岳风正纳闷,忽见贺兰殷雪丢下一只空坛,闭眼抱手,一动不动。
岳风心生惊讶,不料过了片刻,英招王口鼻之间,呼噜噜发出一阵鼾声。
“他睡着了?”依依不胜惊讶,岳风也是大皱眉头。
英招半人半马,兼有二者习性,睡觉的时候,也如马匹一样站立。尽管贺兰殷雪刚脱牢笼,又是连场苦战,疲倦困乏在所难免,可是大敌当前,怎能不管不顾,酣然入睡?
岳风急得跳脚,心想这位英招王天生神武,心智却是平平,身处如此险境,酒照喝、肉照吃、觉照睡。人说蠢牛蠢马,难道说,英招不光身子像马,连脑子也沾染了牛马的蠢气。
正想着,馆外传来窃窃私语,黑暗中慢慢亮起灯来。“燃灯符”的光芒,照亮了乌压压的人头,岳风一眼扫去,心惊肉跳,只是烟馆外面,少说也有数百人之多,再抬头,透过二楼窗户,可见密密麻麻的光点,那是飞行法器的遁光,天上的敌人,比起地上的还多。
趁着贺兰殷雪喝酒吃肉的工夫,皇不二调兵遣将,已将烟馆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办?”依依握住岳风的手,柔软的小手里,传来一丝莫名的惊惶。
岳风伸手推了一把贺兰殷雪,那感觉就像是推到了一堵城墙。英招王纹丝不动,看那神态气韵,俨然睡得更沉。
咻,酒馆里的灯光突然灭了,四下里一团漆黑。
“苍龙转生!”岳风叫道,“血龙卷!”
一排血亮的水光,顷刻环绕四周,结成一道水幕,将三人圈在其中。
“雷罩!”依依轻轻出声,又在血龙卷裏面布下一道雷障。
突然间,数不清的符光冲进了二人的防御,随之而来的还有形形色|色的幻身,有刀剑,有兽类,数以百计,以惊天动地之势冲进了烟馆。
巨响连连,血龙卷上出现了大团大团的空洞,符法幻身冲了进来,一不留神,忽又撞上了小狐女的雷罩,幻身黏在了雷罩上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其中夹杂真人垂死般的呻|吟。
前面的刚被粘住,后面的又蜂拥而来,有如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来,狂暴的冲击,将雷罩撕开了一条口子,五颜六色的幻身蜂拥而入,其中混杂着驾驭法器、奔腾如电的道者。
“血木神!”幻蛟消失,化为漫天飞藤,仿佛长蛇怪蟒,缠住冲入的对手。天狼血从藤上涌出,所过烈焰冲天,烧得幻身纷纷融化,真人更是化为一团团火球,惨被藤蔓掷了出去。
“狐尾电光刀。”依依身形摇晃,长长的刀锋贴着藤蔓飞舞,带起一股股幻身的精元,伴随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轰隆隆!”烟馆的屋顶被人揭了起来,星光与夜空闪现一下,很快也被人潮吞没。无数的道术一股脑儿涌出,处在狭小空间,击中依依和岳风不过小半,一大半倒是落在自己人身上。
叫骂声此起彼落,反倒让两个少年得到喘息机会。
“破冥伞!”依依召出宝伞,悬在两人上方,一股如龙白气直冲夜空,白气凌空盘旋,符法幻身落在其中,要么消失不见,要么弹了回去。
“千叶飞鳞!”青鳞跳跃飞舞,画出诡异的曲线,绕过破冥伞,化为点点流光,所过惨叫连连。
人影憧憧,透过幻藤幻鳞,突破电刃狂刀,十几人逼近,闪烁的电光,映照出他们凶狠的面庞。
“天霜火叶舞。”岳风手脚齐出,卷起一股狂飙,片片火光飞出,飘零如火叶飞舞,对手纷纷发出惨叫,一眨眼倒了一片,只剩一人站立,想是受了震慑,呆呆地忘了动弹。
“穿云!”一束电光击破黑暗,正中那人胸口,来人叫也没叫,横着飞了出去,撞破了一面墙壁,跌落到了酒馆的外面。
这一轮攻防,短促、狂暴、犹如噩梦的高潮,让人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从中醒来。
势如飓风扫过,烟馆毁坏大半,只剩下残垣断壁,头顶星光点点,夜空一片澄朗,大厅里躺着数十具人体,有的死掉,有的昏迷,还有的发出细微的呻|吟。
四周忽地安静下来,血龙卷消失了,雷罩不见踪影,电光刀只剩下星星电火,破冥伞握在少女手中,伞面无力地垂下,虎口的鲜血顺着伞柄流淌下来。
不过短短的一瞬,面对狂潮一般的攻势,两人的元气全被抽空,身子变成了一具空壳,要不是背靠着背,依依早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幻蛟仍在天上,青色的幽光洒落,岳风吃惊地发现,英招王的身上,发生了古怪的异变。
贺兰殷雪站在那儿,木木呆呆,俨然失去了生气,他的皮肤下面,出现了许多细小的凸起,形如一个个肉瘤。可怕的是,肉瘤都是活物,正在飞快地拱动,仿佛水中的游鱼,一只紧接一只,游向英招的胸口,在他胸膛结成一体,化为了一个巨大的肉团,肉团剧烈蠕动,似要破体而出。
贺兰殷雪汗如泉涌,涌出的汗液,带着虫露酒的芬芳,一旦流出,很快化为气体,萦萦绕绕,缥缈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