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飞了一会儿,身后光点消失,追兵尽被摆脱,四面清风流云,一派安然恬淡。
贺兰殷雪全无停歇之意,一身的力气无穷无尽,又飞两个时辰,群星渐渐稀微,东方隐隐发白,下方的山川越发陌生。岳风和依依连场苦战,疲倦不堪,晨光洒在身上,仿佛沐浴在一条金河之中,不知不觉,神志渐渐模糊,相依相偎,沉沉睡去。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醒转过来,发现躺在一个巨大的鸟巢中间,下方铺满了兽毛鸟羽,柔软舒适,身边还有几只巨大的鸟蛋,每一颗都有人头大小,美中不足的是,巢裏面有一股鸟屎味儿,略略有些刺鼻。
正疑惑,啪嗒一声,掉下来一只血淋淋的鸟腿,粗大胜过马腿,上面羽毛尚在。
依依吓了一跳,跳到岳风身后。两人抬头看去,英招王站在一根横枝上面,挺胸耸翅,手抓一条鸟腿,茹毛饮血,已经吃了大半。
“你吃生肉?”依依皱起眉头,“好恶心。”
正说话,贺兰殷雪吃光了鸟肉,飞身纵下,落在巢里,前蹄纵起,在鸟蛋上敲了一个洞,捧起鸟蛋,咕嘟嘟大喝大饮。须臾喝光,抹了抹嘴,冲依依笑道:“小姑娘,如今咱们可是逃难,别说生肉,就是虫子,饿起来也照吃不误。”
“这是哪儿?”岳风左顾右盼。
“我也不太清楚。”贺兰殷雪冲那鸟腿一努嘴,“这是巨鹧鸪的腿,这种鸟不会越过龟山,看样子,我们还在龟山。”
“龟山!”依依倒吸一口凉气,“你飞了多久?”
“半个晚上。”英招王手指东方,“你看,太阳才没有我高呢。”
“半个晚上,飞了五千多里?”依依的脸色微微发白。
“差不多。”贺兰殷雪扳着手指,面有苦色,“他奶奶的,你们道者的算数,本王不大在行。”
“这是鹧鸪腿吗?”岳风拎起那条鸟腿,“怎么这样大?”
“马马虎虎。”贺兰殷雪轻描淡写,“这是一只鹧鸪王,其他的小鸟一见我,全都吓跑了,这家伙敢捋虎须,我只好成全它了。”
小狐女白他一眼:“这样说,它填了你老人家的肚皮,还得大大地感激你了。”
“这话说得不错。”贺兰殷雪大咧咧地说,“不是随便哪只鸟,都能进我肚皮的。”
依依扁了扁嘴,取出符笔,割了两块鸟肉,拔去残毛,又找来枯草,燃起一堆篝火,翻来覆去,将鸟肉烤得外焦里嫩,上面涂抹酱汁,香气四溢,叫人馋涎欲滴。
烤肉完毕,依依又取来两张树叶,卷成杯状,从树叶上取来露珠,聚起满满一杯,吃一口肉,喝一口露水,甘露清甜之外,透出一丝树叶的香气。
英招王冷眼旁观:“你们这些道者,就是娇生惯养,吃个东西也这么多鬼名堂,做起事来也是弯弯曲曲,一点儿也不爽快。”
“英招王。”岳风吃完手中烤肉,拍手说,“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关在天皇府里?”
贺兰殷雪咳嗽一声,正色道:“什么王不王的就别提了。岳小友,你不嫌弃,我俩结拜为兄弟如何?”
岳风一呆,不知如何回答,依依却拍手笑道:“好主意啊,岳风是道者的英雄,贺兰殷雪是英招的英雄,你们两个做兄弟,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是英招的英雄不假。”贺兰殷雪微微一笑,“岳老弟么,道法还算不错,可是放在道者裏面,那还差得远。不过道法归道法,缘法归缘法,老弟两次救我,你我也算大有缘法,可是一旦结拜,自当同生共死,贵贱不弃,这是一件大事,还得看老弟的意思。”
岳风抬头望去,正与英招四目相接,他的胸中涌起一股豪情,慨然说:“承蒙贺兰兄看得起,岳风敢不从命。”
贺兰殷雪哈哈大笑,一手挽住岳风,屈下四蹄笑道:“老弟,为兄这一双膝盖,但从父母生来,从未跪下一次,今时今日,算是破例。”
岳风也双膝跪下,两人面朝东方,磕了三个头,贺兰殷雪笑道:“为兄今年五十出头,老弟多大。”
“我十六。”岳风答道。
“好,日后你叫我大哥,我叫你二弟,你我不用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