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外面铺子的灯已经熄灭了,我从侧门进去,却发现有个人坐在院子里。
院子里没有开灯,我走近一些才发现坐在那里的人是爸爸。葡萄趴在他的脚边,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走过去,他抬头看见了我,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说道:“陪爸爸坐一会儿吧,好像我们父女俩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聊天了。”
“不是很久,是根本没有……”我有些无语地纠正他。
我的记忆中,爸爸妈妈的印象很模糊。小时候觉得那只是偶尔来家里做客的客人而已,到后来稍微大了一些,才知道原来那两人就是生我的人。
他们每次都行色匆匆地来,匆匆忙忙地走,父母与孩子之间说心裏话这种事情,我只在电视上看过。我会想,那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父母吧。
“哈哈,是爸爸不对。”爸爸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感慨道,“我的丫头竟然也长大了。”
“喂,您这是什么形容词?”
我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妈妈和爸爸总是会一天到晚抬杠,因为爸爸的用词真的是糟糕到一定境界了。
“好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扇儿,你告诉爸爸,你怪过总是把你丢在家里的爸爸和妈妈吗?”爸爸忽然正经起来,他的语气很认真。
“说实话,没有。”我耸了耸肩,“我知道这很奇怪,假如从来没有过期待,就不会有失望这种情绪。”
“作为一个十八年来都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的姑娘,不是应该叛逆吗?不是应该誓死要当人类公敌毁灭地球吗?”正经了那么一小会儿之后,爸爸的真正本性又一次暴露了。
“爸爸,您是小孩子吗?”我真的很想鄙视他,如果这个人不是我爸爸的话。
“哈哈,玩笑,开个玩笑啦。”爸爸笑着说道,“不过,看来你爷爷把你教得很好,没有让你长歪了。”
“嗯,爷爷很爱我,很疼我。”我从小是爷爷带大的,在我心裏,爷爷等于爸爸,等于妈妈。
“你知道吗?你生下来之后,我和你妈妈工作太忙,都没有时间照顾你,加上你爷爷天天打电话给我,让我回来继承扇子铺……”爸爸说到这裏,停顿了一下,“于是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你回到了这裏,我跟你爷爷说‘不要再打电话了,你不是要继承人吗?我给你送回来了’。”爸爸笑了笑,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真的很浑蛋。”
“那后来呢?”
我忽然有些好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后来你爷爷也没有说我,没有骂我,只是抱着你,对我说‘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回来’。”爸爸伸出手在我的肩膀上按了按,“你不知道,当时他看你的眼神,简直慈祥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