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外的小路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在炙烤的烈日下匆匆赶路。驾车的是上了岁数的陈伯,车厢里坐着一个十七八的丫头叫翠儿。翠儿手里有个篮子,里面装着香烛纸钱。而翠儿对面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女子叫竹意。竹意斜倚在马车的窗子上,左手拿着一个银质的蝴蝶面具,面具左上角嵌着两根艳丽的羽毛。右手食指和中指微曲,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叩击着面具,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小姐,您不是最不相信鬼神菩萨的么?这次却怎么主动提出去庵堂给夫人点长明灯了?”翠儿好奇的问竹意。竹意慢慢睁开眼睛,眸光湛清,如清凌凌的湖水泛着皎洁的光。她眉毛弯弯,好像新抽出的柳叶。眼睛又大又圆,如葡萄架上最水灵的葡萄。但一个女人不是有了好看的眉眼就是美女。竹意精致的眉眼下,鼻子和鼻子两侧一直到嘴唇处,都长着密密麻麻的雀斑。本来是精致极美的五官,就因为麻雀蛋似的脸变得丑陋。所以,在府里,姐妹们背地里都叫她丑货。“我要出去三天,不借口去庵堂又怎么出的去?”竹意说着伸出嫩白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掀开车帘子,清亮的眼眸看着车外的青山绿水,瞳孔里有一些茫然和担忧。“小姐您又要出去!您忘了半年前偷偷出府,回来是什么样子。你……”翠儿着急的上前抓住竹意的手,不让她走。“翠儿,这一次,我不是贪玩,而是要去找一个人。”竹意抓住翠儿的手,叹口气:“现在可能只有这个人能救我娘了。”翠儿一听是有关夫人的事,犹豫的松开手。她们夫人缠绵病榻十年了,若是有人能治好,即使是一线希望都要试试。但小姐虽然有一身功夫,却在深闺之中长大,哪里知道外面的险恶。万一遇到危险,万一又像上次一样弄得一身血回来……翠儿不敢想,可是又不能不让小姐去。小姐虽然在夫人跟前千依百顺,但是她却知道,小姐的性子实则倔强的很,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夫人的身体也的确是需要快点救治的。“那小姐早去早回,翠儿在清觉庵等小姐回来。”翠儿前前后后思索一番,最后只能帮小姐掩饰她的行踪。“嗯,最晚三天,我一定会去清觉庵找你。”竹意说着把蝴蝶面具戴在脸上,待马车行至无人处,掀开后车门身形一闪,消失不见。官道左侧是一片密不透风的树林,穿过树林有一条小道直通通州。而竹意这一次以庵堂当借口出府三天,就是去通州找一个人。半年前,竹意因为好奇从小定亲的未婚夫肃王是什么样子,所以第一次偷偷出府。那一次看见了未婚夫肃王,也看到肃王正在囚室里对一个人用刑。当时竹意觉得,自己应该站在未婚夫这边的,可是看那个人被穿了琵琶骨浑身是伤,实在是可怜,最后还是忍不住夜深人静时出手把那个人救了。那个人为感谢竹意,给她一个锦囊然后消失。竹意一边在密林里穿行,一边紧紧捏着锦囊,希望那个人还在,也希望他信守承诺,此生会帮她一次。可是刚穿过密不透风的树林来到小路上,就感觉出四周空气里不对劲。竹意闭上眼睛,耳郭微微动两下。蹙眉,有一些伸手不错的人正靠近这里。这些人迅速移动,衣袂带起草叶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但还是被竹意觉察。她迅速转身,想要折返树林待这些人走了再出来继续赶路。因为现在时间宝贵,竹意不想和他们照面,徒惹事端。突然,一阵急风携带凛冽杀气在身侧骤起。竹意后背一凛,居然遭到攻击!不应该啊,刚刚明明感觉这帮人还在几百米开外,怎么可能自己一转身的功夫就遇到袭击。但现在竹意没有时间想这些,眼睛一闪,千钧一发之际拧腰回身,一掌重重击出,另一只手顺势将袖笼里袖箭也发出。一声闷哼,一个玄衣男子捂着肩头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接着倒地不起了。竹意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浑身是血,后背一刀伤几近露骨。可见他现在的倒地不起和自己的一击根本就没多大关系。原来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竹意瞧着趴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拍拍手转身就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可不想半路趟这趟浑水,现在夏玄月还等着自己救呢,可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管闲事。但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回身来到男人身边,一脚踢翻他,伸手拔他肩膀上的袖箭。袖箭是夏玄月留给自己的东西,宝贝着呢,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咦,这人脸上怎么也戴着面具?而且还是青铜铸造的青狼形状,看着可怖的很。竹意好奇伸手就去揭面具想看看这人的真面目,却不曾想,男人根本就是装昏迷。猝然伸手,一下子将毫无防备的竹意的手腕死死攥住。凌墨寒鹰鸷的眸子危险眯起,上下打量女人一眼。女人穿着柔软的绿筲纱,腰系软罗带,料子普通不算华贵,而且明显已经犯旧。面目用一张银色蝴蝶面具罩住脸中间的部分,只露出一个光洁似雪的额头和一个小巧精致的下巴。两根彩色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舞,长长的睫毛好像羽翼般一眨一眨扫过冷月一样的眸子。面具外的容颜如此动人,那面具之下该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美?凌墨寒蹙眉,知道自己刚才心急之下攻击错了目标。这个女人的眸子看他带着明显的清冽和好奇,很明显和那些追杀他的人不是一伙的。但很快,他的思虑就被远处迅速移动的声音惊觉。“诈死!你真阴险!”竹意见手腕被拿住,眼神一冷抬手就去打这人的手。却不想那人眼眸一深,不理会她的出手,一个翻身就往密林西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