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女儿是对的,一味的隐忍只能换来别人更变本加厉的欺负。就好像自己在这府里十几年,开始为了上官青不为难处处忍让。后来为了女儿的平安长大,处处忍让。可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荣嬷嬷,你蓄意打碎皇上赐品是何意?是不满我搬去你主子的熙春园故意给个下马威么?”夏玄月站在门里,消瘦的腰身挺直,眼中有一抹狠戾喷出。她尽管知道自己这样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她也不想在生命的最后再隐忍下去。荣嬷嬷傻眼,只不过想趁她们搬家顺手拿走一样东西换俩银子的,怎么就倒霉的拿到了皇上的赐品!而且,现在还碎了。更吃惊的是,这夏玄月一句话,还把王夫人牵扯了进来。荣嬷嬷虽然张狂蛮横,却是人精。如今正是敏感时期,夏玄月搬去的又是王夫人的院子。此时若是不小心牵连了主子,那自己的命焉在?所以,她不顾的浑身的疼和手掌上的血,急忙一骨碌跪倒夏玄月脚边,扬起大手就开始扇自己的嘴巴。左右开弓,‘啪啪’的响声比过年放的炮仗都响。肥肥的脸上顿时被手掌上的血糊的猩红恶心。“三夫人饶命,是老奴手脚粗笨,打坏了皇上赏赐的东西。可是……可是这真的是老奴一时失手,和大夫人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啊……啪啪……”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瞧着突发的一幕,都噤声不言。平时作威作福的荣嬷嬷突然这样抽自己的大嘴巴,她们都觉得解气。但是这些人中也有荣嬷嬷的亲信,一个青衣小厮已经转身偷偷跑着去告诉王夫人了。竹意扶着夏玄月不理会门口跪着猛扇自己嘴巴的荣嬷嬷,故作无知仰起脸笑嘻嘻说道:“娘,晨风有些凉,快进屋加件衣服吧,反正这事皇上怪罪下来,也是荣嬷嬷的错,和我们没关系。”荣嬷嬷一听竹意的话,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但是手上却一下也不敢停,不仅不停还嚎啕告罪求饶:“三夫人,诰命夫人,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吧……请夫人一定要在皇上跟前替奴才美言啊……奴才真的是该死!该死!啪啪……”翠儿端着药路过门口狠抽自己的荣嬷嬷时,一张俏脸憋着笑,都快憋成猪肝色。竹意瞪她一眼,翠儿急忙收了笑。小姐总说自己浮躁,不稳重,还真是。一会儿大夫人肯定会来给老妖婆撑腰,那自己万一还笑着,肯定就要连累夫人小姐了。果然,夏玄月刚喝了药,竹意洗漱完毕,偷偷溜走的青衣小厮就带着王夫人来讨伐了。王夫人看到一边打自己,一边已经哭的没有人声的荣嬷嬷时,双目一瞪,面色一沉,不由分说伸手就打向一边一个正在搬花盆的小丫头。小丫头狠狠倒地,王夫人还不解气提着裙子又踹几脚。一边踹,还一边大骂:“好你个小蹄子,就会偷懒。不快点搬东西还让嬷嬷亲自动手。如今嬷嬷年纪大,失手砸了皇上的赐品,都是你这个小蹄子惹得。来人,把这个小蹄子关起来饿三天,送到人牙子处择日卖了,看她还敢偷懒!”小丫头都被打懵了,莫名受了拳打脚踢之后,还要被罚被卖。吓得她瞪着两个圆圆的眼睛一动不敢动。两个肥女人听命上来一左一右夹起小丫头,小丫头还双眼空洞,犹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夫人上来不问荣嬷嬷的罪,也不说替她出头,反而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一个小丫头揍了,还要饿三天,卖了。竹意在房间听着心头一跳,好一招指桑骂槐,隔山打虎。她惩治荣嬷嬷,王夫人却直接拉人垫背,而且手段阴狠的让人心头生寒。竹意袖笼里的手狠狠攥起,她承认,大夫人这个手段对她们很管用。夏玄月是诰命夫人,即使王夫人是大夫人也不敢明着招惹。可是王夫人却可以随便捏死别人。而自己又怎么能看着别人被她们牵累?“娘……不过是一件不打眼的小玩意儿,碎了就碎了吧。既然大娘觉得这丫头惫懒又愚钝,就给意儿好了。正好意儿脑袋也不大灵光,去了那么大那么好的熙春园住,万一迷了路,就闹大笑话了。所以,意儿想要那丫头给我跑腿带路。”竹意瞧着被吓傻的小丫头两眼含泪,又不敢哭的样子,心里不忍,于是装着怯怯的样子扯着夏玄月的衣角小声的央求着。夏玄月看看一院子的人,看看有靠山擅自停下巴掌的荣嬷嬷,又看看王夫人挑衅的眼神,回头对着竹意掩唇轻咳几声,眸光轻闪:“意儿,傻丫头,那个不是什么不打眼的玩意儿,可是皇上的赏赐呢。不能为了个丫头就说‘碎了就碎了’啊。”竹意闻听,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拍着脑袋好似想起什么来:“啊!娘,意儿忘了一件事呢。”“什么事?”夏玄月故意问道。“娘,您记不记得,去岁的时候,陈伯在集市上花三文钱买了一仿造的双耳白瓷,装鸡毛掸子用。意儿瞧着那东西和皇上赏赐的差不离,就偷偷要来放这屋里。把真的藏起来了,就怕意儿不小心磕碰了贡品,皇上怪罪牵连上官家。所以……所以刚刚荣嬷嬷打碎的是不值钱的假的啦。”竹意说完挠着头又呵呵的笑起来。娇憨,天真的眼神任谁都不会相信,她在说谎。“哎,意儿不说,娘还真不知道。”夏玄月装着恍然,然后回身微笑着看着已然傻眼的荣嬷嬷,轻巧的说一句:“嬷嬷起来吧,原来是一场误会。”王夫人胸口剧烈喘息,一张马脸都气紫了。轻飘飘的一句误会,就让她的陪嫁丫头受此一顿打!而荣嬷嬷更是气急攻心,捂着猪腚一样花里胡哨的脸,瞪着血红眼睛:三文钱的东西,就让自己遭此大罪!一声哀嚎:“夫人,老奴冤……”还没说完,就气的双眼一翻,背过气去。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丫鬟婆子抬着荣嬷嬷走,王夫人咬碎牙,也只能先恨恨离开。夏玄月毕竟是有官职在的,一品诰命领的俸禄和一品大员同等。而且竹意眼看就是太子妃,现在敏感时期,也不好多生事端。竹意瞧着王夫人盛气凌人的来,灰溜溜的走,心里爽快的很。压了十年的一口恶气,现在终于吐出去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