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恐怕只能归咎于广义的“玄学”。
印象中吴良曾经不止一次在古籍中看到过这样一个词汇——内观。
这个词汇不仅出现在道学古籍中,也时常出现在一些医学古籍中,就连后世的马王堆遗址中发现的《导引图》,裏面也出现了这个词汇。
除此之外。
佛教中也有类似意思的词汇,翻译为“洞见”。
无独有偶的是,不论“内观”还是“洞见”之类的词汇最早都出现于上古时期,似乎自各自文明的起源时期便已经相伴相随。
所谓“内观”,即可观己身,亦可观己心。
如果上古时期便有人达到了掌握了“内观”的能力,那么便极有可能通过“内观”来发现人体中这些肉眼不看见的经脉穴位,并将这些经脉穴位记录下来造福后世,从而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了天朝最为独特也最为神奇的医学体系?
只是究竟要如何才能够掌握“内观”的能力。
这便又是一个无法捉摸的问题了。
吴良想到了自己此前领悟《本经阴符七术》时的神游状态,他曾在那种状态之下进入了自己的五脏庙,在庙中亲眼见到了自己的五脏化身……
这是不是便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内观”?
如果他都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内观”的话,那么天朝上古时期的那些顶级大佬自是轻而易举,并且绝对比他看到的东西更多,更容易洞察人体的更多奥秘……
“正是。”
百里济点头,“组成木甲的虽皆是些常见之物,但若是能够令其按照人体经脉的规律连通并运转起来,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系统,从而不需要任何机簧机关行动起来,不过便如同我此前所说,关于木甲的许多细节已经失传,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空洞的理论罢了,并不能完成木甲的制作……若吴将军提到的那具木人正是木甲的话,我到说不定有机会将其複原,不过也仅仅只是有机会罢了,倘若成不了,也请吴将军勿怪。”
“自然,如此这件事便寄托在百里先生身上了,待回到陈留之后,你便与香儿一同助我研究那具木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吴良微微颔首。
起码现在意外找到了百里济这么一个偃师后人,还原木甲便有了一丝希望,否则那具木甲摆在他那里始终也只是一堆无用的破烂而已。
另外。
百里济的这番话也令吴良产生了一些想法。
后世研究表明,哪怕拥有独特智慧的人类其实也不过只是碳基生命罢了,说白了组成人体各个组织的元素,也都是自然界中极为常见的东西。
但同样都是最为常见的元素,有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就是山石、就是树木、就是泥土,而有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却就是活蹦乱跳的生命,甚至同样是碳基生命,亦是各有各的不同,甚至除了元素,可以没有一丁点共同之处。
同样存在于一片天地之中,同样由最为常见的元素组成,为何组成的事物便可以产生这些巨大的差异……这便是一个更加复杂的话题了。
后世认为这应该是与元素的组合排列方式有关。
就像同样是由碳元素组成,有的便是脆弱的木炭,有的则是坚硬的金刚石是一样的道理。
那么除了这方面的关系,又是什么赋予了碳基生命智慧与生命呢,并且使碳基生命像一件精密的仪器一般运作起来的呢?
这是哪怕后世也远没有能力解决的问题。
否则后世便没有必要再去研究所谓的人工智能和基因工程项目了,因为一旦解决了这个问题,后世已经拥有了像传说中的女娲一样随心所欲捏造任何物种的能力……
“多谢吴将军。”
百里济再次拜谢。
……
当夜,吴良营帐中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此前脸已经被打肿了的郭嘉。
“吴太史,我此次登门乃是为了致歉。”
郭嘉进门便十分坦然的对吴良施了个大礼道,“此前张绣围困明公,我见你非但没有提前向长公子预警,还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一时气急在长公子面前说了一些质疑你的话,希望吴太史莫要放在心上才是……这次出征在外,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回去之后我定会重新备上礼物去府上赔礼。”
“郭祭酒不必放在心上。”
吴良颇为大方的一笑,紧接着却又眨了眨眼补充道,“稍微意思意思就行,不要太过破费。”
“……”
郭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吴太史果然不落俗套,难怪能够受明公如此青睐,受长公子那般信任,在下佩服。”
若吴良只是与他说些常见的场面话,郭嘉心中定然还有些忐忑,有些话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吴良补上这一句,似郭嘉这样的聪明人立刻便明白了吴良的意思,心知吴良是真的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两人接下来的交谈也可以更加放开一些。
而吴良也是心中有数,郭嘉并不是那种怕事的人。
因此他这次深夜来访绝不只是为了道歉,必然还有其他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就不太好说了。
“郭祭酒谬赞。”
吴良将郭嘉让了进来,“请吧,出征在外我也没什么好招待郭祭酒的,要不喝碗热水?”
“不必客气。”
郭嘉寻了个蒲团坐下,接着说道,“今夜吴太史的表现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不过我始终还是想不透,吴太史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够以寡敌众贯穿张绣中军,尤其还是在张绣特意将那猛将胡车儿调回防守的情况下……我方才已经查看过了胡车儿的尸首,他显然不是死于常见的兵器,而且我还听说,胡车儿与吴太史只是打了个照面便已倒地身亡,这令我大为震撼,因此特来求教。”
“郭祭酒,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前来询问此事,必然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你其实是想问我使用的那种小球究竟是什么吧?”
吴良屑睨道。
“不知吴太史可否为我解惑。”
郭嘉腆着脸笑道。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是告诉你,明公恐怕便得杀你灭口了,你确定还要问下去么?”
吴良笑道。
“若是如此,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