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据老夫所知,大衍筮法其实早已失传于世,《周易》中的记载空有其形不得其神,而后世那些以《周易》中的大衍筮法演化、取象、取义而来的东西,自是更加不可取信。”
“据说周文王也曾以五十蓍草加以推演,可大衍之数应是五十,他却只能用上四十有九,始终无法合上天地之数,因此以失败告终。”
说到这裏,于吉又看向吴良,面色夸张的道,“公子若是掌握了这大衍筮法,便是最接近得道的人,公子不是在与老朽说笑吧?”
“老先生莫急,待出去之后我将这大衍筮法的推演之道细细演示给你,不过能够悟出多少便只能看自己自己的悟性了。”
吴良笑道。
他既然悟出了这大衍筮法,自然也知道大衍筮法乃是大道所归。
孔子曾说过: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孙思邈曾说过:不知易,不可以为医。
虞世南也曾说过:不读易不可为将相。
大道便是万物之源,掌握大衍筮法便等于掌握了推演万物、万事规律的方法,涵盖了孔孟之道、老庄学说、医者之道、将相之道……等等所有源于大道的领域。
可惜这些人只知《周易》,然而《周易》中的大衍筮法只是虚有其表,不得大道真义,饶是如此依旧令他们受益匪浅,成为千年难出的人中翘楚。
由此可见,吴良方才领悟的大衍筮法究竟是什么水平的事物!
“这……”
于吉闻言身子一颤,接着竟激动的语无伦次,连连向吴良施大礼道,“公子先谢过老朽……不不不,老朽先谢过公子,当初老朽决定追随公子,果然是平生最正确的选择!”
“妾身果然没有看错人!”
甄宓亦是勾起了嘴角,美眸之中闪烁矍铄的光芒。
相比其他人,她自然也更清楚大衍筮法的份量,因此更加确定吴良如今已经大成,天下之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倘若他再具备一定的野心,成就一番大业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
“……”
然而其他的瓬人军众人此刻却还是一脸懵懂。
尽管于吉解释的十分清楚,但这大道之事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太过遥远与宏大了,已经到了他们不知应该如何去理解的程度。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吴良现在肯定很厉害,特别特别的厉害,但又不好说他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
不久之后,杨万里与瓬人军兵士已经带回了不少圆木。
吴良寻了一处空地,命令他们使用这些圆木就地建造三道简易的门楼,自己则在附近找来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看似胡乱的在地上布置起来。
这三道门口便将成为他们走出这裏的时空之门。
“能行么?”
瓬人军兵士们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此刻他们搭建的这三道门楼实在太过凑合,与此前通过的那种石凋门楼宛如云泥之别,这么敷衍真的能够发挥作用么?
而于吉则是对吴良充满了信心,一边极为认真的跟在吴良身边记录吴良布置石头的方位,一边询问一些尚未解开的谜题:“公子,老朽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先生想问便问吧。”
吴良头也不抬的应道。
“咱们马上便要离去此处,那镇压建木的锁龙柱又当如何处置?”
于吉问道。
“你是想问是否要推翻那锁龙柱吧?”
吴良笑道,“老先生勿念,如今这几方小世界四季六气已经改变,三元九运亦重归混沌,正如华神医此前所说的那般,诸多生命已经重归先天太易,这便是新一轮的轮回,我们若以外力干涉,只会将这新的轮回一同打破,反倒有违大道……老先生只需知道,这裏的一切终有一日会重回太极生出万物,那时锁龙柱自然便压不住建木了,而我等之前在梦境中听到的指引,其实只不过是‘蚩’服下建木果实之后得到灵智生出的浅薄妄念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太易到太极的过程极其冗长。
至于究竟有多长,就连吴良也说不清楚,因此也不必与于吉说得太过清楚。
“原来如此……”
于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那‘蚩’为何不曾重归先天太易,可是因为它服下了建木果实?”
“非也,它只是与那药人体内的寄生小虫一样,以寄生的方式成为了建木的一部分,因此躲过了一劫,而代价则是放弃自由与独立。”
说着话,吴良回头看了甄宓一眼。
作为已经彻底消亡的九尾狐族的一员,涂山女娇能够存在至今,其实也是用了类似的方式,只不过看起来她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应该只是歪打正着。
由此吴良也得出了结论,涂山女娇的本体早已不存在了,她若想永远的活下去,便必须不断寻找合适的出门弟子,一世又一世……
二人说话的过程中。
“公子,你看这门楼建成这样行么?”
杨万里走上前来报道。
吴良回头看了一眼,这三道简易门楼的规格要小了不少,细节方面也十分粗糙,非但不曾刮去圆木的外皮,连接的地方也只是用绳索与藤条绑在一起,虽然不至于摇摇欲坠,但稍有风雨便可能轰然倒塌。
不过吴良倒很满意,点了头说道:“可以,我这边也要布置完毕了,你去将大伙都叫过来,好生清点不要遗漏一人,咱们这就准备回去。”
“诺!”
杨万里的心情显然有些激动,连忙跑去招人。
“公子命杨万里将这门楼建成这样,看样子今后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于吉也望着这三道简陋的门楼,试图揣摩吴良的心思。
“回不回来已经毫无意义,不过这只是其一。”
吴良一边继续布置着石头,一边意有所指的道。
“那其二呢?”
于吉好奇地问道。
“我方才悟出大衍筮法时,一时兴起用它占筮了其他的事情,得到的卦爻令我始料未及。”
吴良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迎着于吉惊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我们必须在下月初八午时之前赶回陈留,否则瓬人军必遭灭顶之灾!”
“怎会如此?”
于吉闻言亦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道,“瓬人军驻地设在庸丘,而曹将军如今就在陈留,何况公子还是曹将军的女婿,天下有谁能在曹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对瓬人军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