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有言,立德立功立言,公子既然看不上立言,想来是要立德立功了,不知道公子是要步司空大人后尘,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大功呢,还是想立圣人垂衣裳而治天下的大德?”孔融嘿嘿一笑,举起了酒杯喝了一口,微眯的眼中全是不屑。
周不疑一听脸立刻变了色,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哪是什么大功,那是帝王之怒,这显然是在说曹操杀人屠城,特别是屠徐州的暴行,圣人垂衣裳而治天下,那是什么大德,那分明是说曹家是篡位啊。这两件事都是大逆不道的,虽然照目前的行势看,这些都有可能,但毕竟还没有发生,孔融如此说,公子必然要奋起反击啊。
曹冲没有周不疑想得那么多,但他还是知道孔融是在说曹操杀人太多的事情,一想到这些,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不好了,他笑了笑说道:“小子不才,没有先生说的那么高志向。以小子的拙劣之才,最多不过是想做一郡守,内则丰衣足食,不使民为寇,外则保境安民,不使贼寇横行,伤我黎民百姓,然后才能读书,学圣人之言,象先生那种视枪林箭雨为无物,听辗转哀嚎而不闻的境界,小子自以为做不到。”
孔融的脸一下子紫了,他当年为北海相时,黄巾军入冀州,被袁绍打了回来,自己带兵迎上去,本想痛打落水狗,建一大功,没想到却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还是靠着太史慈杀出重围,请来了他向来看不起的刘备才解了围,这件事是他的奇耻大辱,一下子把他那种出则将、入则相的宏图伟愿打得粉碎。上次跟郗虑在御前争论时,被郗虑揭了这个伤疤,让他无地自容,没想到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被这个小孩子揭了出来。
“融无能,不能保境安民,不过读两句书,自得其乐,不过比起那些杀人盈万的屠夫来,却还算是好多了。”
“哈哈哈……”曹冲没想到一顿抢白能让名满天下的孔融面红耳赤,方寸大乱,心中得意之极,把周不疑和他说好的来见孔融的本来目的忘了个精光。他仰天长笑,声音震得屋内的人面色都为之一变。孔融恼怒之极,却因为刚才被曹冲激怒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就在他脸色大变时,曹冲忽然收住了笑声,指着他的鼻子冷声说道:
“不错,家父是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人,不过,圣人之后的文举先生就没杀过人吗,因为你的无能,青州百万百姓死在黄巾的刀下,因为你的无能,青州落入袁谭的手中,沃野千里变得荒无人烟,唯有累累白骨,人民逃散,捕民如雀,这些人又是谁杀的?你身为一方父母官,大事临头只知单身窜逃,惶惶如丧家之犬,何尝顾过你的百姓,你的子民?杀人盈万?那你又杀了多少人?!”
曹冲哼了一声,没等孔融回话,他又说道:“对了,我忘了,你把妻子家人都丢给黄巾军了,哪里还顾得上百姓,在你的眼中,这些人哪有你的命值钱。”
“你……”孔融一下子直起身来,手指着曹冲,他虽然能言善辩,却不习惯与人抢话头,他刚说了一句,曹冲就呼呼说出了一大堆,让他有些应接不暇,脸憋得通红,却不知道一时从哪里开始反驳起。
“圣人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曹冲心中得意,哪里会给他反扑的机会,开玩笑,这可就有名的牙尖嘴利,不一下子打死他,让他回过神来哪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别的不说,就那些圣人云,子曰什么的,就能搞死自己这个冒牌天才,所以他决定穷追猛打,然后在孔融反应过来之前逃之夭夭。
“文举先生身为朝廷重臣,董卓入京你不能匡扶王室,外放地方你不能保一方平安,身居其位而不能谋其职,享受国家俸禄却不能为国尽忠,只知道天天闲坐空谈,说什么座中客常满,杯中酒不空,你不觉得脸红吗?我看你是达不能兼济天下,穷也不能独善其身。白读了圣人书,也就只能倚仗着先人的恩泽骗一点名声罢了。只怕圣人有九泉之下,会骂你这个不肖子孙只会读死书,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