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自我界定不是一成不变,人类的本我时刻都在修正着他对世界的需求和认知。</small>
<small>当有一天本我试图冲破自我的束缚,就会在思想上表现出强烈的纠结和焦虑。</sm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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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草莓所愿,在她不知疲倦的“改造”下,我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开心的时候变多了,阴郁的次数变少了;在家的时候变多了,外出晃荡的时间变少了;看书的时间变多了,打游戏的时间变少了……不过寥寥数月,整个人用“焕然一新”来形容毫不夸张,这就是爱的神奇力量。
以上都是一些积极的改变,然而也有一些习惯根深蒂固,不会轻易让步。比如,我依然不合群,不爱和同学交往,总觉得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也不会有任何交集,自然没必要发生太多瓜葛。以前在国内时我就是这样我行我素,也没有任何不妥,可到了这裏,我过于“独”的行为和态度差点引起公愤,算是我入学后遭遇的第一个比较大的人际危 机。
危机发生在马斯垂克嘉年华期间,那是荷兰的传统狂欢节,重要程度堪比我们国家的春节。每个参与者都会将自己装扮得花枝招展,戴上五颜六色的脸谱和假发上街欢聚。早在狂欢节的前两周,班长弗兰克便号召全班同学集体参加,并且要全力以赴争取在学校的十几支表演队伍里脱颖而出,好让别人看到我们班的实力和团结精神——其实他更想表现的是自己的领导力,真够虚荣的——对此,绝大多数同学都热情拥护,而我却在他慷慨激昂的演说后照例戴上耳机一言不发地低头准备离开,草莓说今晚她会亲自下厨给我做家乡菜,我早已迫不及待。此前我也曾多次这样,弗兰克虽然意见很大但从没为难过我,可这一次他显然很生气,竟然用肥硕的身体挡住了我的去路,接着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诘问我:“安,你为什么要早退?你是又想拒绝参加班集体活动吗?”
我不屑地回应:“我不觉得有非参加不可的必要。”
“学校很重视这次活动,会评选最佳团队,大家都很兴奋,这可是我们来荷兰后的第一个狂欢节啊!”弗兰克脸涨得通红,“安,你不可以这样,太自私了,你得有团队精 神。”
弗兰克的理由让我觉得很奇怪,我又没有阻止他们参加,难道就因为少我一个人,他们就拿不到好成绩了?这也太扯了吧,事实只能是他觉得我不听话所以很不爽——这也能理解,但我最讨厌这种欲盖弥彰的行径,有什么直说就是,拿团队精神来打压我算几个意思?
虽然我心裏很明白,可嘴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很能打,却很不能说,所以那一瞬间我愣在原地,哑口无言,而同学们的情绪都被弗兰克煽动了起来,纷纷对我加以指责。
“安,你根本不像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我们每个人都很热爱这个团队,可是我们感受不到你。”
“我可以说不认识你吗?你真的是我们的同学吗?你不会走错门了吧,哈哈!”
“我一直都怀疑你有自闭症,看来我猜对了。”
……
面对指责,我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窘迫中,只想立即逃 离。
“你不可以走,今天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弗兰克来劲了,竟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大声说,“你必须参加,因为我们是一个整体,少了谁都不可以。”
然后在我耳边低声用中文说:“哥们,给个面子行不?否则他们都不会服我的。”
我猜测得果然没错,他才是真正自私的人。
对了,忘了说了,弗兰克也是中国人,不过他的行事风格和我截然不同,高调,乖张,精明,走一步想十步,我看不惯他的为人但也不想过问,所以我们一直绝少交流也相安无事,没想到现在竟然发生了冲 突。
“是啊,安,我们都需要你,参加吧。”
“还有什么比团队更重要吗?如果你参加,我可以因为刚才的话向你道歉。”
“这个狂欢节我们都期盼了快整整一年了,相信我,它会让你终生难忘的。”
……
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特别是那些老外,他们表达情感的方式特别直接,高兴不高兴都溢于言表,刚才还集体指责我,现在又都说需要我,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不过我还真的从来没有如此被公开“表白”过,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生出一丝感动,这是我此前很少有的情绪,不,应该说,前所未有。
只是,这丝感动很快被一股更强大的恐惧冲散,我终究没能迈出那一 步。
我一把捏住弗兰克的手腕,轻松将他甩开,我分明感受到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黯然。
“鹿安,你丫太过分了,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我一定会向老师反映,把你丫驱逐出我们班。”弗兰克恼羞成怒,在我身后狠狠地威胁,“小样,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随便!”我冷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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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心情一直如影随形,哪怕回到家看见草莓都提不起精神,吃饭时更是食欲全无,却又不想让她担心,只得强颜欢笑,匆匆对付几口,然后说累了想先休息。
躺在床上,瞪大眼睛,脑子里不停闪着同学们对我说的那些话,心情愈发沮丧,因为草莓的出现,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无异于常人,却没想到这些不过是虚妄,我的性格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我其实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更知道发生这样的不愉快怪不得别人,可我就是不想改变,或者说,我对这种改变毫无信心,这真是一件让人特别懊恼的事。
“小安,我可以进来吗?”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 回。
我没应答,赶紧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装作睡着的样子。
我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草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后耳边传来草莓温柔的关心:“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在发呆呢?”
我只得睁开眼,委屈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呵,小安什么事都瞒不住我的,”草莓轻轻坐在我身侧,笑眯眯地看着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我咯!”
我赶紧否认:“没什么,我挺好的。”
“在我心裏,小安一直可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哦。”她的笑意更浓,眼睛扑闪着温柔,突然她向我伸出了双手。
“别动!”我下意识地躲闪,却被她喊停,接着太阳穴一凉,顿时感到无比舒坦——草莓用纤细的手指在我的头上轻轻按了起来。
“放松,对,什么也别想,就这样,很好,乖!”在草莓的指引下,我再次闭上眼睛,并且很快进入了梦乡。
草莓整整给我按摩了半个小时,而我则感觉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醒来后,内心一片安宁,身体更是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谢谢,我好了,你快休息会儿。”我心疼地看着草莓,身体偏向一侧,说什么都不让她继续给我按摩。
“嗯,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草莓依旧很温柔,没有一点不耐烦,更没有半分强迫,却又无比执着,让你无法拒绝。
我深吸了口气,将下午在学校里发生的不愉快娓娓道来。
“就这些吗?”草莓听完后抿抿嘴,还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就这些,”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做错了?”
“没有啊,你的反应很正常,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真没想到草莓竟然完全没有否定我,更没有一丝责备,我高悬着的心立即安稳地落了下 来。
“我说了,小安是个内心善良的孩子,只是不懂得掩饰而已。”草莓明明在对我讲话,却仿佛说着第三个人,这让我更容易接受,也可以抽身出来,重新打量自己的言谈举止。
“而小安之所以会很不开心,有这么大的思想包袱,也不只是因为受到了同学的奚落,更多还是体内的自我和本我发生了冲突,这其实说明小安在成长,在进步呢!”
“自我?本我?”我彻底迷惑了,这些似懂非懂的名词,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呀,本我代表着与生俱来的欲望,自我则是后天你对自身以及外界的认知和约束。你知道吗?婴儿出生后的半年内,他是不会区分自身和外界的,他爬的时候全世界都在晃动,饿的时候全世界都在痛苦,外面响起的声音他会以为是自己发出的,那天空的太阳、水里的月亮,也都是他自己。总之,在婴儿的认知里,他就是全世界。可随着慢慢长大,意识和思维日益健全,婴儿会感受到越来越多的痛苦,他饿的时候妈妈不一定会立即提供甜美的乳汁,生病的时候无论怎样哭泣也没有办法立即好起来,这些痛苦让他逐渐意识到自身和外界是不同的,并且会根据外界的种种反馈来限定自己的举止行为,以免自己进一步受到伤害,这就是心理学上所谓的自我界定。每个人因为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同、成长环境的差异而产生了各自的自我界定,而如果这个过程是曲折的,甚至是不幸的,那他的自我界定也会变得狭隘,甚至畸形。
“每个人的自我界定的形成期并不相同,大多数人会集中在青春期之前,而有的人会持续终身,也就是说,自我界定不是一成不变的,因为人类的本我时刻都在修正着他对世界的需求和认知,当有一天,本我试图冲破自我的束缚,就会在思想上表现出强烈的纠结和焦虑。”
我认真听着草莓娓娓道来,眼前却渐渐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某种答 案。
“就像小安,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原生家庭如何,究竟拥有怎样的童年和成长,但我可以确定那一定对你影响很大,你将自己封闭了起来,用孤僻和冷漠来自我保护,你以为只要永远不心存期望,不主动付出就永远不会受伤。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这样的自我界定下艰难成长着,虽然不快乐,但至少还算安全,哪怕你很清楚那是偏激的、不对的,也绝不会逾越半步,就这样,你慢慢变成了后来的那副模样。”
草莓说到这裏,专注地凝视着我的眼睛:“然而你骨子里并不是一个真正孤僻的人,你其实很渴望温暖和友情,只是过去的多年一直被你的自我界定死死封锁了起来。而现在,因为种种内在和外界的原因,你的自我心灵开始觉醒,慢慢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向往,你很想改变,却又没办法一下子完全去改变,因为惯性使然,也因为恐惧依然存在,你害怕万一无法成功改变,就会引发无穷无尽的痛苦,所以会迟疑,会胆怯,会挣扎,所以此时此刻你的灵魂里有两个人格正在激烈地战斗,它们势均力敌,不分胜负,而你作为它们的主人,进不得,退也不得,只能痛苦地承受,所以现在一定是你最难熬的时候。”
“不要说了,求求你!”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我的内心第一次被人剖析得如此透彻,我已经完全没了退路。
“小安,别怕,”恍惚间,草莓在我耳边温柔且坚定地说着,“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更不可能改变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实,我们能做的只是向前看,改变能够改变的,接受无法改变的,与生活还有自己和解。如果说原生家庭是我们无法掌控的命运,它塑造了曾经的我们,那么未来的我们恰恰是现在的我们可以去选择和把握的啊。现在,我们不要自怨自艾,更不能轻言放弃,我们要跟随内心的指引,勇敢打破束缚我们的自我界定,不要让未来的你,讨厌现在的自己,活在当下比什么都重要,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成为更好的自 己。”
从草莓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我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我真的可以吗?”
“你一定可以!”草莓坚定地、不假思索地回答,“小安,你很强大,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只要你真的想改变,就一定能成功。请你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我……”
“其实,我现在说这些话,不只是说给你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你有你的恐惧、你的委屈、你的不幸,我也一样,曾经的我和现在的你一样胆怯,一样困惑。可是我突然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我不想我的人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下去,所以我不顾一切地来到这裏,违背了我对别人的承诺,也放弃了别人对我的期望,将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如果说我生命的前20年都是在为别人而活,现在我选择为自己活一次。现在我用这几年的亲身体验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后悔,哪怕最后依然会回到原点,但至少我为自己活过,那就足够了。”
草莓说这些话时眼里也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我明白她动了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我们不要比惨,更没有必要抱怨,就像草莓说的那样,沉溺于过去毫无意义,我们真正要做的应该是面对自己的内心,然后积极去改变,就算再受伤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最无助的岁月都已经走过,再黑暗又能怎样?更何况,迎接我们的更有可能是美好的希 望。
也就是那一瞬间,我的内心充满了勇气和力量,是草莓赋予了我这些,我不能让她看轻我,我要成为她的骄傲,所以我一定要改变,就像在拳台上,我用汗水和鲜血将敌人打败,现在我要战胜的则是盘踞我心头多年的自卑、怨气和恐惧,我要直面它们,然后一拳一拳,将它们悉数击 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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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早早来到教室,弗兰克正坐在桌上眉飞色舞地和几个女同学吹牛呢。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来得如此之早,更不明白我径直走向他意欲何为,只见他“咚”地从桌上蹦了下来,充满敌意地向我挑衅:“鹿安,你丫又想干吗?”
“我……想报名。”
“What the fuck(搞什么呀?)!”弗兰克一脸难以置信,“干吗呢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想参加我们班的嘉年华活动,还来得及吗?”我的声音越来越轻,心裏越来越紧张,生怕被拒绝。
“牛!”弗兰克反应还挺快,立即眉开眼笑,“必须来得及啊,有我哪,这都不算事!”
我松了口气:“谢谢!”
“谢啥,我是班长,为大家服务是我的职责,谁让你们那么信任我呢,是不是?”弗兰克一脸嘚瑟地对旁边的女同学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女同学则连连点头,显然她们现在对弗兰克是相当欣赏。
“哥们儿,真够给面儿的。”弗兰克搭着我的肩,在我耳边小声说,“不过你丫怎么突然就转性了?是不是怕我到老师那里告状?放心吧,这事儿打小学后我就再没做过,现在到这破地儿就更不能够了。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咱俩是一奶同胞,理当团结,你支持我,我照顾你,一起前进不是?”
“真啰唆。”弗兰克的言辞虽然夸张,但确实也挺可爱的,我也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
“老铁,没毛病。”弗兰克依旧很兴奋,做了个“Give me five(击掌)”的手势。
我伸手,拍了过去,双掌相击的瞬间,我竟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触 动。
一旁的女同学看到后立即鼓掌欢呼起来,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好激动的,不过见到她们这样热情,我也很开心。
“知道吗?其实我们都很喜欢你,就是你平时太装,哟哟!”弗兰克竟然说起了RAP(饶舌),“可是你真的很屌,这样的人已经很少,哟哟!”女同学们也跟着一起晃动着,每个人都对我绽放出最真挚热情的笑 容。
好吧,我承认我被打动了。草莓说得没错,改变其实没那么难,更不可怕,只要真正打开自己,往前一步,相信别人,拥抱生活,就可以收获更多,原来的我,实在太狭隘,太自我封闭了。
而接下去发生的事则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很多,在弗兰克的动员和组织下,我们班所有同学都全情投入了进去,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造型,而整体则cosplay(模仿)了Marvel(漫威)里的英雄们。我自然选择了最喜欢的钢铁侠,当我身穿刚刚从美国空运过来的钢铁侠原版战衣出现时,全班同学顿时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弗兰克更是夸张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行啊鹿安,你这身装备也太帅了,怎么感觉跟真的似的。”
“这就是道具,拍《钢铁侠2》时小罗伯特·唐尼穿过的。”
“我的天哪,这得多少钱啊!”
“呃,是非卖品。”
“那你怎么搞到的?”
“千万别说,说出来就不牛了。”我刚想回答,弗兰克制止了我,然后添油加醋地向同学们夸夸其谈:“瞧一瞧,看一看,正宗原版钢铁侠战衣,全世界只有三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鹿安给电影公司打了个电话,立即就送过来了,上面还停留着小罗伯特·唐尼的体温,厉害 吧。”
所有人先是愣了下,然后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欢呼,以及口哨声——这弗兰克也实在太能吹了,可大家就喜欢他这样,以前我特别鄙夷,现在换一种眼光和心情看待,虽然不至于欣赏,但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对我而言,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所以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这次我们肯定会拿第一,Come on(来吧),耶!”弗兰克喊完后高举双手,比画出胜利的手势,整个教室顿时迸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仿佛狂欢节已然来临。
接着在弗兰克的带领下,同学们开始围着我蹦蹦跳跳,场面极其滑稽,却又无比感人。
就这样,原本对嘉年华完全无感的我竟然充满了期待。就连在家里我也总穿着钢铁侠的战衣走来走去,设计着我的专属动作,让一边的草莓总是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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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垂克嘉年华终于如约而至,虽然此前我听很多人说过它的热闹非凡,但绝对百闻不如一见,感觉整个城市的人都涌上了街头,竭尽所能释放着内心的喜悦。我们学校的每个班级都精心准备了各种show(秀),所有参与者更是全情投入,显然要一争高下。起初还只是各自争奇斗艳,大家相安无事,但到了最后一天的下午,现场气氛已然发生了不小的改变,竞争意味更浓郁了。
我们班的节目在激烈的竞争中很快脱颖而出,因为我们不单造型逼真,而且非常团结,始终强调着整体性。此外我们还别出心裁地将《雷神》《美国队长》《钢铁侠》以及《复雠者联盟》里的经典情节串联了起来,此举大获成功,很多观众几乎一直跟着我们的巡游队伍,始终报以最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Cosplay绿巨人的弗兰克更是疯了一样各种耍宝,好好的绿巨人被他活活演成了大猩猩,不过观众还真是吃他那一套,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我一边卖力演绎,一边偷偷观察着,突然觉得自己原先的偏见是多么可笑,每个人都不能用简单的好和坏去界定,所谓好和坏只是一种相对的结果,取决于你如何去看待,如果你根本不相信光明,那么你眼中的世界自然全是黑暗,如果你内心始终充满阳光,那么你的眼前一定是鲜花绽放,一切的一切,幸福也好,痛苦也好,都取决于自己的心之所向。
或许这就是草莓所说的“向前看,改变能够改变的,接受无法改变的,与生活还有自己和解”“活在当下”吧。
我的内心突然变得前所未有地轻松,脸上也绽放出最真挚的笑容,更加投入地去和同学们互动。我的热情和真诚很快换来他们的回应,那种被需要的感觉真的太好太好。
眼看狂欢就要结束,我们班显然会获得最终的胜利,危机却不期而至,差点儿引发一起群体流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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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来自一支高年级队伍的野蛮挑衅,这支队伍的创意和我们相似,只不过他们cosplay的是DC(Detective Comics,美国漫画公司)的英雄们,比如蝙蝠侠、超人、闪电侠等,他们没有全班出动,而是清一色的大块头男生,其中好几个还是校橄榄球队的成员。他们的表演也很卖力,但总是各自为政,更是缺少一种诙谐,显得零散又生硬,所以受欢迎程度远远不如我们。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冠军只能有一个,其他班看自己式微了还纷纷向我们表示祝福,甚至加入我们一起表演呢,可这群大块头不干,他们显然恼羞成怒了,乘我们两队交错之际,带头cosplay小丑的那个至少两米高、一身横肉的哥们突然发力撞向最前面的弗兰克,只听弗兰克惨叫一声,整个人像泼出去的水一样不规则地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地 上。
肇事者一点愧意都没有,有恃无恐地对弗兰克说:“真抱歉,可你挡住了我们的路。”
弗兰克在几个同学的搀扶下挣扎着爬了起来。有人不服气地反驳:“这是公共场所,你们太过分了。”
“很好,看来你也想体验一下。”小丑狞笑起来,脸上的“伤口”更显可怕,他猛然再次发力,撞向那个仗义执言的同学。
我们班的女生被吓得尖叫起来,如果说胖胖的弗兰克依靠自身丰厚的脂肪多少还能承受那猛烈的撞击的话,现在这个同学瘦瘦小小的,还不被活活撞死啊!
我不假思索,冲了过去,挡在那个同学面前,张开双臂,用后背生生承受住了小丑势大力沉的一撞。
砰的一声闷响,虽然瞬间我双腿及腰腹同时发力,但还是被小丑撞了个趔趄,眉角更是被同学手中的道具刀划到,血顿时流了下来。
我迅速站稳,同学赶紧递上手帕,说要送我去医院。可对方七八个人却将我们团团围住,个个脸上写满了不屑,很显然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 里。
虽然我们的体形要比他们小很多,但同学们都很愤怒,毫不退缩,双方怒目圆睁,开始对峙。
“误会,误会,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嘛,”弗兰克满脸赔笑地挡在我们前面不停讲着好话,“再说了,要是你们真把我们打伤了,学校也会处分你们的,警察还不会放过你们,真没必要……啊!”他话还没说完,又被一个大高个儿给扔了出去。
我不顾脸上还流着血,再次冲过去接住弗兰克——这家伙实在太重了,我愣是没接住,还被他压倒在地上——大个儿们见状顿时发出一阵哄 笑。
“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弗兰克紧紧抱住我,“安,这帮孙子太野蛮,我们赶紧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