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之变,本是刹那之事,这个过程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声低微的呻|吟后,木青山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陈政那幅笑吟吟的面孔慢慢清晰了起来。
木青山苦笑了一下,问道:“这是在那里?”
看到木青山已经醒转,陈政突然发自内心的笑了,这小子果然命大福大,自己没有看错人,这番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木青山第一眼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脸色忧郁的小子,也许自己曾经也有着一段难以启齿的苦涩年代吧!这份情缘,也许就是木青山的造化。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体内有无数的赤炎流动,木青山看着陈政这张满是雨水的脸,突然间觉得有些暖暖的感动,他想说点什么,但是笑容却仍是苦涩。
“谢谢你!”
这句话木青山说得极其认真,实际上,他也想不出在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陈政哈哈大笑道:“这是你第二次向我道谢了,小伙子,我送你一句话,人不能在同一条河里跌倒两次,同样的一条道上,千万不要向同一个人说两次谢谢,否则你的负担就重了。”
木青山怔了一怔,细细地回味着这句话的重量,听得出来,这位中年汉子一定有非凡的经历,同样是在难以承受的恩惠下生活着,只不过自己生活得很消极,眼前之人却是爽朗豁达,仿佛已经看穿了这个世界。
这一刻,木青山有点汗颜,心中领略到了什么东西。
陈政似乎看穿了木青山的心思,他也不点破,伸手把木青山拉了起来,问道:“你现在没事了么?”
木青山点了点头,站在细雨之中,他微微紧握成拳,原来经过这次病变后,身体不但没有任何的异样,反而力气恢复了不少,木青山暗暗喜慰。
陈政漫不经心地用脚尖挑起一块碎石,握在手中远远地丢了出去,悠然道:“小子,咱们今天得罪了毒毛一帮人,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恐怕今天晚上你又有罪受了?打算怎么应付?”
木青山沉吟了片刻,低下头,沉声道:“我的伤势还没有恢复,除了养精蓄锐,逆来顺受外,我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陈政闻言愣了一会,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一会,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瞧着低头看着脚下的木青山,问道:“小子,知道吗?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木青山身体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陈政,直接问道:“这句话怎么说?”
风似乎大了一点,虽然距离不远,隔着如丝蒙胧的雨幕,木青山那低沉的声音透着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
“为什么?哈哈,你这小子还真是有趣啊?”
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木青山的心神倏地一紧,拳头紧握,随即又松了开来。
陈政的老脸上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双手伸到了嘴角边做喇叭状,然后正色道:“小伙子,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什么人能混得最好?”
“什么人能混得最好?”
木青山倏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什么人能混得好?老虎为人豪爽,下场极惨,小妖性格貌似乖僻,却又重情重义?下场更惨,毕东流呢?这个继承了世家权利与财富的阴险小人,却完好无损的在外面的世界里逍遥,似乎这世道不公,正直的人寸步难行,邪恶之徒却仿佛集中了所有的光环,混得风生水起,这是与生俱来不如人?还是命运安排的结局?
木青山心头有点乱,这段时间他一直颠沛流离,很少想及人性方面的问题,隐隐之中觉得自己有点改变了,山林之中的木青山无欲无求,享受着生命随遇而安的逸趣,大学之中的木青山意气风发,系马高楼垂柳边,那时候的自己仍是一名质朴憨厚的青年,入世之后再到今天,似乎,心中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雨幕之中传来陈政飘渺模糊的声音。
“小伙子,虽然众生百态,但是依我看来,这世界上无非就只有三种人而已。”
细雨之中,陈政比出了三支手指,木青山的眉头扬了一下,露出询问的表情。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所谓至刚至柔为武学的二大极端,做人也是一样,至刚者多是刚正不阿之辈,这类人说一不二,生性严峻,可为大将之材,至柔者则是一些豁达多智之人,这类人既可能名垂千古,也可能遗臭万年,可为军师之材。”
说到这裏,陈政停顿了一下,看着木青山那清冽的眼神。
“至于第三种人就比较复杂,打一个比方,这就是中间产物,这类人生性猜疑,心思不能专一,因此难以得成大器,当然,这也可能是某些人转变的阶段,如果有一天,这类人能够看破这一点,那么,这类人恐怕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比之前面二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雨之中,陈政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
木青山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依照你的观点,那么我属于那种类型的人?”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事实上,陈政也在微笑着看着木青山,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提问。
半饷,陈政突然看口道:“这个问题,似乎老天才能回答了,明白了吗?”
莫名其妙的是,风雨中,木青山突然微笑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出现在木青山有点扭曲的脸上,看起来很怪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政竟然连连点头,同样微笑不已。
“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这似乎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木青山的脸上始终带着质朴的笑容。
“这小子资质不错啊!”
陈政哈哈大笑,搭上木青山的肩膀,微笑道:“很有意思吧?如果我告诉你我以前是学心理学的,你信不信?走吧!我们劳动去,吃谁家的饭就得帮谁家做事情!这人生还真是有点无奈!呵呵!”
“好好,劳动去。”木青山转念一想,乐呵呵地笑道。
木青山和陈政两人重新回到工地时,全都乐了,只见十几条大汉赤|裸着上半身,拿马扎桩蹲了一地,面朝大河,手举大石,这副怪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多了十几具石头塑像。
“小子,这可是你的杰作,今天晚上好好地应付吧!大叔在后面挺着你。”
“好像是你把警察叫过来的吧。”木青山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想通了个中的道理后,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老子本来就是山林里的强盗,流氓大学的毕业生,身无分文,烂命一条,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何必又顾忌那么多?这一刻,野性又回到了木青山的身上。
“要不要我传授你一招?”陈政笑吟吟地道。
“你们两个,别给我站着,刚才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赶快劳动去,喂!那边那个,说你呢!把腰板挺直一点,别告诉我你他妈的还没有吃早饭。”狱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过来,衝着众犯人喝骂道。
“YES SIR。”木青山与陈政同时挺身而立。
“快去干活!”狱警见这二人回答得爽快,只是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