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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谈谈说说,长途行军倒也不觉得寂寞。嘎尓迪长期在汉地征战,对蒙古草原更详细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只能说个大概。一天宿营的时候,嘎尔迪一指纳尔丁,说道:“你这个奴隶也不是一般人啊。”
巴根台说问道:“怎么个不一般?”
纳尔丁赶紧跪在巴根台面前,说道:“诺颜,我不是斡亦剌部人,我是伯牙乌人。我们部落从朵奔蔑尔干起世代都是黄金家族的奴隶,因为我忠诚谨慎,作战勇猛,所以三公主阿剌海别姬提拔我做了百夫长。札八儿火者看我为人忠瑾,就把我要去伺候玛蒂法豁阿。
札八儿坐镇中都以后,三王爷大妃脱列那哥把玛蒂法豁阿要去做侍女,三公主就又把我要回了汪古部大帐。
因为三公主和蒲察夫人情同姐妹,所以阿剌海别姬受蒲察夫人之托,派我等到你身边保护你。这些年我亲眼见到诺颜的所作所为,不愧是我们草原的雄鹰。我怕诺颜误会是札八儿他们派我来监视你,所以我就一直没敢说实话,我罪该万死。”
巴根台说道:“他们也是一片苦心,三公主深情厚意,把自己贴身的人送给了我。我百死莫报,又岂能怪罪你。”
巴根台心中暗想,札八儿和蒲察柳眉的心思岂是你能明白的,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说破还有什么意思。
随着巴根台一路向西,离那日松在巴彦淖尔的封地越来越近了。他越来越想念珠岚阿玛,想念那日松安达,想念乌尔罕和兀良哈台。他的心怎能平静,他年迈的珠岚阿妈呦,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弟姐妹养大,却没过几天好日子,到现在还日日为自己担心。
老额吉虽然目不识丁,但却贤明勇敢,自己最早对祖先的认识就是从阿妈口中得知的。寒冷的冬夜里,屋里没有一块木柴,没有一点火光,阿妈史诗一样的歌声给他们兄弟姐妹带来了多少温暖啊。
阿妈的智慧和勇气是从祖先的历史中得来的,她又用这些智慧和勇气启迪了他们兄弟姐妹幼小的心灵。
这些年来百战艰辛,连陪伴她几天都是奢求。现在,自己一败涂地,一事无成,实际上是个表面高贵的囚徒。像个罪人一样到金顶大帐请罪,还有什么脸面见阿妈呦,有什么面目回到家乡的土地。
蒙古人是善于观察的民族,他们绝不会忘记自己走过的道路,更不要说巴根台这样的大猎手和特战专家。虽然这条路巴根台只在征途中走过一次,但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自己的心中。
渡过宽阔的黑水河,河西岸高岗后面那一大片水草丰美的草场就是那日松安达的封地了,他的心狂跳不已。
远远的,他看到高岗上有一个小黑点,那是什么?那是一个人,一个孩子骑在一匹没有鞍的黑色骏马上。
队伍继续向前,只见高岗上那个孩子向后面高喊了一句什么,山岗后面一下子涌出几百上千的牧人,男女老幼向巴根台的队伍一齐涌过来。
人群围拢着一辆带锦帘的勒勒车,那个孩子陪侍在勒勒车左右。远远的,巴根台看到勒勒车上掀开了车帘,一位老人探出身子。
巴根台跳下马来,双膝跪地,双手伸向苍天,那是阿妈呦,那是巴根台的老母亲珠岚阿妈。老阿妈跋涉千里,从忽速秃失图草原来到巴彦淖尔,就是为了看看他多难的儿子呦!
时光好像回到了20年前,巴根台从森林里挣扎着爬出来,生命正在离他远去。也是这样一座高岗,阿妈骑在那匹老黄马上向他飞奔过来,带给他生的希望,带给他战胜一切的无畏勇气。他再也忍耐不住,高喊出他生命里最原始的声音:
蒙古额吉长生------------
那个孩子飞奔过来,跳下马,单膝跪在巴根台面前,用充满稚气的声音说道:“我是怯薛军百夫长苏勒哈尔之子乌恩,你是我的大伯。珠岚老伊吉带领你的属民和众乡亲一齐来看你来了!”
涌上来的牧人们围住这支小小队伍,苏勒哈尔的妻子乌日娜和那日松的次妻诺敏扶着珠岚阿妈来到巴根台面前。
巴根台长跪不起,凝视着母亲苍老的脸,伤心欲绝,只说了一句:“阿妈!”就再也说不话了。
珠岚什么也看不清,但她知道那是她无畏的儿子,她抚摸着巴根台的脸,泪水不停的流淌。她说:“我儿巴根台,20年巴其兰老萨满对我说过,长生天安排你成为伟大的草原英雄,但也会让你历经磨难,满身伤痛。我说,该来的命运就让它来吧,躲是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