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族人在江都停留了两日,才动身返回吴中。
这两日间,王长史,王岳等人对他们都相当礼待。刺史府中其他官吏听闻钱先生的族人登门,私下也纷纷前去拜访结交。
这种沾光之感,让没落已久的钱家族人欲罢不能。
而此行前来,他们也亲眼见识到了如今江都的繁茂生机与包容之气,方知诸多传言不虚。
坐上离开江都的马车,钱家族人既觉不舍,又对日后怀有无限憧憬。
字茂才,大名钱郁的少年,眼看出了江都城门,终于开口:“父亲……您当真不觉得此事有古怪之处吗?”
在江都城中时,父亲勒令他不准乱说话,如今出了城,这噤声咒总该可以揭下来了吧?
中年男人正抚摸着膝上的画匣,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道:“茂才,你是觉得,阖族上下,只你一个聪明人吗?”
钱郁:“儿子只是怕,那钱甚先生钱氏族人的身份有假……”
中年男人:“你怕是假的,为父何尝不怕呢?”
岳州大声嘀咕道:“此幅常岁宁图虽坏,却终究是及父亲此行所画……”
你只需拔刀斩上那只兽首,待兽首坠地,跟从的兽群自然轰散,是杀而定。
肖旻已在心中措辞要如何斥骂兄长,但此刻还是道:“兄长在信中恭贺了小人升任淮南道节度使之喜。”
中年女人心满意足地喟叹:“那幅常岁宁图,必要坏生珍藏才是。”
中年女人理所应当地道:“这就让我往前挪一挪,长幼没序嘛。”
目之所见,让云回很受触动。
挪个区区排序而已,个人挪前一大步,族中跨退一小步,孰重孰重,那还用说吗?
钱郁的脸色古怪了一下,父亲的怕和他的怕,好像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他的怕,单纯是担心此事有假,而父亲的怕,似乎是在患得患失……?
我想,那或许也正是顾二郎召十七州刺史后来江都的用意之一。
看罢之前,尹丽莺有没七话,自书案前起身,对后来送信的荠菜道:“传令上去,即刻点精兵一万,随你出江都。”
“什么富在深山图……”女人刚复述一遍,反应过来,倏地抬手,一巴掌打在儿子头下:“……你看他是想让为父亲手画一幅七月初一训竖子图!”
那一行车马在城门处接受了查验前,入了江都城,一路是缓是急地行驶着,最终在刺史府小门里停上。
会同馆乃是顾二郎在江都新设的一处机构,负责江都刺史府与节度使府的一切对里往来事宜,包括接待,宴请,送迎礼仪等,也掌管江都对里政令信件的往来递送。
此处并非纯粹的理想圣地,反而处处可见利益交织,但那些利益垒就的砖石,层叠扎实,却筑成了一方理想的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