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出城要紧。
给孟昶敷好药,包扎完毕,一行人随即拿着出城令牌出了凤翔城。
四辆马车。一辆载着孟昶一家三口与吴妈,由武璋亲自驾车。一辆载着净喜四个小和尚,另两辆车上装载着路上的必备物品,都由雇来的车夫驾着。
李廷珪骑马,另外那些士兵们持枪挎刀行在两旁。
现在多了两位。杜逸风被反绑,王文武看管,徒步跟在马车旁。
一出客栈,早有人飞快去了节度使府汇报。李从俨恶毒地笑了笑。
出了城,王文武为杜逸风松了绑,歉意地一笑。杜逸风毫不在意,“王兄的刀法力大势沉,不失刚强,但缺乏变化。”
王文武憨笑道:“在下只会拼命,哪会去想什么变化。”
“此言差矣。命不是用来拼的,是用来保的。任何招式都必须以保命为底线。试想命如果没了,如何使出招式。”
李廷珪放慢了马的脚步,倾听他俩的谈话。
武璋驾着马车亦侧耳细听。
三人经过那一战,已经对杜逸风的武功佩服之至,如今能听到他的谈论,自是受益非浅。
杜逸风继续道:“刀法刚猛是优势也是劣势。气势逼人,让人产生恐惧,心生胆怯,不敢力敌,已取了先机。如趁势制敌,便可全胜。但对手未必是泛泛之辈,一般你的胜利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对方人多势众,或者对方武功高强,挡住了你初时的猛烈,而后力竭,后果不堪设想。”
“那该如何变通呢?”李廷珪点头称赞杜逸风的分析,接过话题问。
杜逸风笑道:“其实你们三人的刀法都差不多,刚猛有余而柔韧不足。譬如刚才你们三人皆全力围攻我,但也奈何我不得,为甚?很简单的道理。王兄的刚猛被我躲开,却遇到了李兄的气势,李兄还来不及收势,又遇到了武兄的刀。如此循环,其实是你们在相互对抗相互消耗。如果再斗下去,若无李从俨那老贼一箭,你们三人即使拼了命也拿不住我。因为最后你们都将身疲力竭,我必可全身而退。”
三人互相望望,都点头说是。
“任何招式任何变化都应以对手而定,不要拘泥于固有的思维。如果当时你们三人形成默契,一人使力时,另两人存力和恢复,象波浪般攻击我。起初我或许看上去有优势,但也奈何不了,但一久,我便会陷入你们的节奏,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你们最终将获胜。所以制胜的关键并不是力气的大小,而是力气使用是否得当。”杜逸风娓娓道来。
王文武接着道:“所以和对手对决时,要将力气用得恰当。该大则大,该小则小,方为上策。”
李廷珪马上道:“有理。”
“我看到了成都,杜大侠就做我们的师傅吧。”孟昶掀开帘窗,探出小脑袋道。
杜逸风腼腆地笑道:“在下也学艺未精,不能做到收发自如,否则也不会伤到公子您。”
“哈哈。”众人大笑。不打不相识,这清冷的路上多了些许情趣。
虽是初春,但毫无春的气息。天空始终阴沉,寒风依旧刺骨,四周的荒野弥漫着不知名的臭味。
时而有行人,也大多是逃难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衣衫破碎,眼中只有迷惘与无奈。
逃难。逃哪能躲得了难?如今这块富饶的土地上哪一寸没有血腥的拼杀,没有尸骨的堆积。
孟昶不由地感叹。“一将功成万骨枯”,后人记住的不过历史长河中那寥寥几人,谁能记得那些在丰功伟绩下不断死去的冤魂。
李廷珪在外请示:“夫人,天色已晚,前面有处小树林,不如在那休息过夜,明日再行。可否?”
李氏道:“好。一切由李队正安排。”
没有星星的夜晚,孟昶一行在小树林中安营扎寨。
第二天清晨出发,走到座山前,李廷珪立即吩咐手下打起精神。
如今这世道,几乎每座山上都有土匪强盗。这也不能怨老百姓,无法耕种,天天在战火中煎熬,生活得不到保障,还不如占山为王呢。
杜逸风突然大叫声:“有马蹄声。”
孟昶从马车上跳下来,向后一望,大惊。身后尘土飞扬,正渐渐朝他们逼近。
“约五六十人。”杜逸风武功高强,耳聪目明。
不论是不是奔他们而来,李廷珪立即下马指挥马车靠边,自己与士兵立在车前。
那伙人疾奔而来,相距约百米齐刷刷停了下来,然后队形成为弯月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