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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果子砸完,张曼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铺子。
吴世子满眼怒火,对身边的随从斥道:“愣着做什么,将她抓回来,这京中女子还未曾有放肆至此的,我今天非要替张翰林教她规矩!”
随从应声而去,可追出铺子也没赶上张曼柔和她的丫鬟。
艳红的果子落在地上,被踩裂开来,霍二心疼地看了两眼,抬头想安抚吴世子,却见他死死盯着门口,气得胸口都剧烈起伏。
这是恼她行为羞辱了他与她,还是恼她要解除婚约?
霍二看不明白,低着头没有做声。
坤仪倒是看了个高兴,茶都多喝了一盏。
“不曾看见侯夫人也在此处。”吴世子发现了她,微微拱手,“冒犯之处,还请夫人海涵。”
坤仪摆手,让兰苕去取了一碟新的望舒果:“将我定好的果子送与霍二姑娘吧,反正我也不急。”
“多谢夫人。”霍二连忙行礼。
抬手示意她免礼,坤仪倒是盯着吴世子多问了一句:“世子当真半点也想不起与张家小姐原先的纠葛了?”
两人这婚事来得莫名其妙,他能与她有什么纠葛?吴世子纳闷地看着坤仪,又不敢造次,只能乖顺地答:“我原是与她姐姐指腹为婚,她姐姐病逝了,张家前些日子才将她认回来,便要与我成婚——倒是没有别的瓜葛了。”
比凡人强大得多的妖怪,在感情一事上倒是输得多些,凡人可以转头就忘,而妖怪还要记上成百上千年。且记得与不记得,压根不受妖怪的掌控。
坤仪垂眼,抬袖打了个呵欠。
吴世子见状,连忙带着霍二与她告辞。
“主子,有人在后堂等着了。”兰苕在她耳边轻声道。
坤仪颔首,就见她将侧堂的人清了,门也合上,还让鱼白守在了外头。
“见过殿下。”有人掀帘进来便与她行礼。
坤仪轻笑:“我宗碟都没了,还叫什么殿下。”
来人起身,一张黝黑的脸显得十分憨厚:“陛下说过,您永远是我大宋的殿下。”
这是盛庆帝身边的暗卫王敢当,会道术,来去自如,成了兄妹之间传递消息的绝佳人选。
盛庆帝并不想废除坤仪,但聂衍势力渐大,她夹在两人中间不会有好日子过,故而帝王才将她的身份摘取,将她弱化成一个普通女子,好继续留在聂衍身边。
不知道聂衍信了多少,但最近坤仪的事办得还挺顺利,她很清楚哪些朝臣与聂衍来往得多,甚至能整理一本小名册,将一些根基还未深的妖怪罗列给帝王。
也没想明白出于什么心态,坤仪交上去的都是些与聂衍直接关系不大、且有命案在身的妖怪。
但这一次,她知道聂衍将一只妖怪送给了护国公为妾,也明白皇兄眼下最头疼的就是护国公的突然倒戈,却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
沉默良久,她叹了口气:“浮玉山上失踪的那一部分禁军应该是要到回城的日子了,他们经历过这种变故,以后必定能助皇兄一臂之力,且让皇兄重用吧。”
顿了顿,又补充:“尤其是霍家儿郎。”
王敢当应下,取了她递过来的名册正打算走,突然耳朵一动,接着就拔出了长剑,剑尖直指她的咽喉。
坤仪一愣,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一甩长袖就往那满地的望舒果残渣上跌过去。
鱼白眼瞧着侯爷突如其来地出现,连报信都没能,就被夜半捂住了嘴。
她身后的房门紧闭,里头隐隐传来人声。
聂衍紧绷着脸,驻足凝听。
“我念在与他是亲生的骨血的份上,才未曾怨恨于他,他也有他的难处,可他如何就要对我赶尽杀绝?没了封赏,没了田庄,我眼下想自己做些生意也不成了么!”
“夫人好手段,生意已经做到了宫闱之中,有人说这些是妖物,却立马被人灭了口,圣上寝食难安,也想让您安分些。”
“我还要怎么安分,你杀了我好了,看我家夫君会不会拧下你的脑袋来!”
“夫人还真以为昱清侯爷能护您一辈子?”
“总比龙椅上那个说话不算话的来得可靠!”
她嗓音带着些委屈的轻颤,听着是要哭出来了。
神色微变,聂衍推门而入。
王敢当一惊,收剑便扔下一张千里符,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坤仪双眼微红,跌在满地的狼藉里,漂亮的淡紫留仙裙被望舒果的果浆染得乱七八糟。
聂衍快走两步,将她抱了起来。
坤仪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一开口,蓄了许久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