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杨志已经打破了沂州府城,过程甚是简单。那薛永与崔埜两个引一队人马扮作官军,手持密州府衙公文,前来进援沂州。那时郯城已经丢失,淮南军溃后,杨志掉头攻打郯城,后者抵挡不住,只落荒而逃,被梁山军尾随数十里,杀得大败而输。及则返回府城,清点兵力,三停只剩一停。
这般时候密州再次遣派援军来,简直是雪中送炭。
那公文有萧让与金大坚合作,做的半分无假,城门军官亦看不出破绽,当即就叫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接援军。而后就汪洋倒灌,水到渠成也。
知府衙里。府衙大堂变成了聚义厅,一把把交椅,列了半环坐地。两张公案桌并列,撤除了签筒笔架,大盘堆着菜肴,大碗酒筛着,一壁厢吃酒,一壁相议事。堂下还有十余军汉,听候使唤。
吃了半日酒,杨志嘿嘿地笑道:“诸位兄弟,沂州府已经被我们拿下,那密州空虚一片,自然不在话下。偌大的齐鲁之地眨眼便只剩下登莱了。许再过一月,大头领就当一统齐鲁,开府建牙,宣告天下了。兄弟们昔日上梁山泊时,怕是都不曾想到能有今日吧?”连他杨志都不敢这般想的。最早时候的梁山泊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存身之地。
秦明笑的很开怀,一样大眼里都闪烁着希望。梁山泊这还只是开府建牙,日后谁又能说不能问鼎山河呢?到时候他就不是什么叛国逆臣了,而是真正的开国元勋了。
“大头领占据胶东,甚至是整个山东都不困难,但想要割据山东,想要真正的站稳脚跟,关键还在于西军。”什么江南方腊不方腊的,打铁还要自身硬,若是梁山泊兵马在朝廷西军精锐面前一触及败,那方腊即便按时起义又如何?
索超抓起酒碗痛饮了一碗,摸了下嘴边酒水,说道:“俺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兄弟们听了便是不顺耳,也休要怪罪。”
“俺就是想不通,这山寨里好多兄弟,怎的就对西军那般犯怵?俺索超也是打西北杀出来的,那西军固然敢战能战,比之寻常官军胜出许多,可比起咱梁山泊的军士来,说是个半斤八两都是抬举他们了。大头领手边的亲衞营,亦俺看来,怼上西军将门的梯己人来该战无不胜。”
这点乃是梁山泊的一大怪事。索超都觉得奇怪了。亲衞营的战力比之寻常营伍来强的太多了。可要说他们的体格、吃食、作训等方面,也不比其他营伍强出多少,可战力上便是两个层次。
“但是山寨兵少啊。”杨志道。梁山泊正规军才三万来人。西军却有三十万。
索超脖子一硬,“那就招兵呗。预备军里就有三万多,那可都是现成的。”就索超的眼光看,梁山泊就是预备军也不比西军差的。披挂上甲衣,那里会有半分怯懦?
毕竟索超的地位低啊。不比秦明,在西北厮杀时候都是军官了。索超在西北更多时候都是在做个冲锋陷阵的猛士,他到了大名府那般多时候也才是个正牌军。一定程度上讲,索超更了解西军。
杨志的眼睛绽放着光彩,他是知道的,陆谦的确在酝酿着新一轮的增兵。因为面对着西军的压力,陆谦也不觉得就三万来水陆正兵就万事大吉的了。他的目标是五万正军,三万预备役,后者就不是看战俘了,而更多是山东之地前来投奔的穷苦百姓。
他们现下占领的沂州府,便就是其中的重心。因为这地方自古便以穷困出名。巍巍八百里沂蒙说起来很宏伟,可有个鸟用。沂州大部区域就在沂蒙山区,而这地方的贫困持续到20世纪都不会有改变。
陆谦一直很信奉一个道理——穷山恶水出强兵。在战斗力和参军热度这两点上,便是到了21世纪,贫困地区与富裕地区都有着无法扭转的差异。
穷的地方,孩子当兵要送钱;富的地方,政府许诺着好处也找不到人愿意参军。
沂蒙山区就是梁山泊日后的兵源所在。他对这儿很看重的,要不然两万多人的南路军,何至于集结了杨志、秦明、索超、李逵与栾廷玉五部正兵?
李逵丢下手里的烤羊腿,油腻的打手在衣服上一抹,开口说道:“索超哥哥这话俺铁牛乐意听,见都没见便说那丧气话,恁地败山寨的威风。”
李逵是梁山泊心最大的。甭管西军这个词儿在他耳朵里是进出了千遍还是万遍,人李铁牛没亲眼见识过,只花和尚等辈的形容可吓不住他。
杨志虽然出身关西,可他对西军也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他见识过的官军比之梁山泊来都如同渣滓一般,对于鲁智深口中的话也持着一个半信半疑态度。不过输人不输阵,有了索超的打先锋,有了李逵的不在乎,那谁也说不出一个对西军的惧意来了。
众人喝酒吃肉,说话时,天色已过黄昏,军事们燃起几对大蜡烛,插在立地烛台上,移靠了桌案照耀了。栾廷玉又吃了几碗酒,便起身道:“沂州城虽然被我军给拿下,但城中依旧逃潜着不少溃兵。虽然有崔埜兄弟带人巡城,俺却是放心不下。且先容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