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悲不喜。因为亲军五营不可能击败当面的宋军,敌我兵力相差太大,一时的得势也仅仅是逞一时英雄。宋军依靠着人多势众,总是能把亲军取得的优势给抹平。
就像适才。
真正值得他注视的是左右两翼的进展,只有他们那里取得优势,才是真正的优势。宋军后方的五万余京畿禁军虽然废物,可列好阵仗来,弓弩枪盾架起,卢俊义的那小股骑兵还真无可奈何。
但是当前军吃紧时候,童贯还能握着数万禁军不动吗?而只要他们动起来,那就给了卢俊义部可乘之机。
鲁智深一杖打翻一名军官,其后十几个士兵一哄而散,眼前视线一开,入目尽失一片耀眼的红色,却是他刚才杀透了宋军的营伍。现在就看到宋军紧接着压来的队伍了。他匆匆打量一眼,五十步外排列着至少三个营的军力,他们正在和百十名骑兵一同向前。
鲁智深知道宋军接阵后的招式,不管是西军还是其他禁军,弓弩都是第一位的。这时候自己若是大步的向前冲杀,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乱箭射成刺猬。
转身掉头,挥舞起禅杖,鲁智深再从宋军背后杀了进去。有着这些败兵做盾牌,自然好过自己‘红果果’的冲锋陷阵。
只是箭雨弩矢之下,终究还有伤亡。鲁智深也没有料到,这右翼的西军统制如此凶悍,竟然叫弓弩手齐射,将自家的残兵败将也包裹在了其中。
再轻的箭矢也是有杀伤力的,何况箭如雨下,那总是有箭矢落到要害或防御薄弱处。鲁智深一颗光头在战阵中尤为显眼,一蓬箭雨射来,他自己是没伤到,周边却立即倒下七八亲兵,便是他那侍衞长的脖子都被一支弩矢射中,鲜血喷得花和尚满脸都是。
而此时那百十名骑兵亦作势对鲁智深要发起冲锋,引得鲁智深只能按下速度。那边的神臂弓手纷纷退下,刀枪盾牌肉搏军士冲来。
那就再是一场残酷的拼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连鲁智深本人都没发现,他身后一个营的甲士,厮杀至今,已经只剩下两三百人了。
对面宋军的将旗挥动,后面的四个营伍方阵加快赶来。
陆谦看到了鲁智深处的被动。但他并没有立刻要林冲带领骑兵冲上,对面也有一支为数不少的骑兵,今日里豹子头的任务可半点不轻。
“邓飞。你带五百骑,将那儿的官军马兵给我灭了。”
也就不需要陆谦有动作,林冲就先一步发出号令,还直接点了邓飞的将。后者手中也不再拿着一条铁索了,而是已经换做了链枷,也就是链锤。虽然硬招硬架上这链枷比起传统的刀枪斧头来,要有些逊色,可在开罐这方面,链枷那是丝毫不逊色的。
这种武器在历史上,不仅中国有出现,就是中世纪的西方世界也兴盛一时。在那个骑士称雄的年代里,链枷骑士也一样代表着血腥。
邓飞虎吼一声,将手向后一招,五百铁骑跟随着他猛地冲上。哒哒的马蹄声自然不会被西军骑兵忽略掉,就看背后一波西军骑兵忽然的冲上,要与那百十骑兵汇集一处。林冲眼睛眯了眯,他心中知道,骑兵的决战就要开始了。就以官军右翼的那百十骑兵为契机。
“杀——”
“杀——”
两军骑兵中都发出了怒吼,邓飞带着人马冲上,对面的西军骑兵亦毫不示弱。而在这两支骑兵的背后,双方的骑兵主力都在慢慢的移动着。
两千骑兵排出了长宽皆近百步的阵列,林冲举着千里镜看着对面,就见宋军骑兵亦一种蝗灾泛滥的架势,气势汹汹的向着自己压来。那兵力明显比他部众多。却是童贯将自己手中握着的骑兵,也使了上。
说一句灭自己锐气的话,除了当初的战呼延灼一役,林冲习武半生,数年的厮杀,都还未见识过如此多的骑兵。
远看时,真就像闹蝗灾一般!密密麻麻的宋军铁骑缓缓发动,如是江河决堤前那汹涌咆哮的洪流,一旦冲垮堤岸,必然是浩浩荡荡,一泻汪洋。
“哒哒哒……”
“哒哒哒……”
马蹄声逐渐密集起来,就像是在蓄势,也仿佛是汪洋汇聚江河。而一旦汪洋发怒,那就是惊涛骇浪。
“杀啊——”
林冲双目也似充染了鲜血,赤红赤红。舞起长矛,放声高吼。这一阵关系重大,陆谦将骑兵交付于自己之手,那他就万不能辜负了陆谦。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这是中国人几千年来的传统理念。
宋军阵中,一个手持大杆刀的武将,高举起大刀来,口中啊呀呀的狂喝一通,慢慢加速中的宋军骑兵大喝一通,速度更快上一些。
而那邓飞带着一营骑兵冲透敌阵,迎面就是宋军的骑兵大部队。他没有勒马往斜处里跑,更没有扭头去看身后还有多少人马,而只是狠狠抹掉脸上鲜血,扬起手中的链锤,如受伤的野兽样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弟兄们,跟我杀啊——”义无反顾的向着宋军大部队直冲过去。他身后的梁山泊骑兵也无一个怯懦掉头,一个个口中疯狂的大呼小叫着,举着自己的长枪、铁棒,打马往前冲刺着,群体陷入了一种疯狂。
邓飞不知道,他身后的林冲这一刻落下了泪。他还不知道,纛旗下的陆谦这一刻眼睛也是湿润的。